《最高权力》
第2节

作者: 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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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王部长的人都知道这个打火机是他的最爱,灌气的那种。金黄色的金属外壳,别致新颖,小巧玲珑,是外国货,据说价格不菲。
  王部长递给他一个档案袋,帮他把所有信封全部装进档案袋里,然后又嘱咐说:“你跟办公室请三天假吧。”
  从这一刻起,彭长宜真正感到了这几封信的重要。
  按说,部长交代的事情,就是公事,怎么自己到成了办私事?而且还要请假?无疑,这几封信非同小可。
  他捏了捏这个档案袋,把它郑重其事的抱在怀中,没有说话,而是使劲地冲部长点点头。
  部长很满意他的态度,亲自把他送到门口,说道:“去吧,注意安全。”
  对于部长叮嘱他“注意安全”这句话,彭长宜当时有了别样的感受。部长叮嘱肯定不是要他这个大男人注意什么安全,显然指的是这些信件送达过程中的安全。

  他没有答话,因为部长说完,他已经拉开了门。门里和门外说话是有讲究的,门里话的内容是不能延续到门外面的。
  彭长宜有种重任在肩的使命感。
  几个月前,彭长宜被提拔为干部科科长,在这之前一直是部长的秘书。尽管县级市组织部长和副市长不设专职秘书,但在领导的身边,都会有这样一个人来担当秘书工作。
  彭长宜从下面一所乡中调到组织部后,实际上就担当着部长秘书的工作。尽管现在是科长,但仍然是部长用着最顺手的人。除去年底的全市干部考核工作外,他这个科长的工作几乎都是围着部长在转。
  有人说:秘书之于领导,也许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关系之一,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却往往比血缘关系还亲密,还休戚相关。所以,别说是眼下这几封信需要他彭长宜去送,即便再隐私、再困难的事,他彭长宜也得去做。

  回到办公室,彭长宜给办公室主任拨了内线电话,就在他摇动电话机跟分机说了一声“要侯主任”的一霎那,他突然明白了部长为什么让他去送信而不是用电话通知了。
  在九十年代初期,亢州各乡镇还没有普及程控电话。就连市委、市政府用的内部电话还都是老式电话机,也就是磁石交换机,是要通过分机和总机人工中转才能接通的,这种电话保密性能很差。
  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他就越发的感到这几封信的分量。
  跟办公室请了假,又给妻子沈芳打了电话,告诉她要下乡,三天后才能回来,尽管沈芳不高兴,但也没办法。
  迎着早春料峭的寒风,彭长宜骑着自行车直奔亢州最远的一个乡——三关乡。三关乡坐落在亢州的西北部,因一座古老的水利枢纽设施而得名,是离城区最远的一个乡。

  三关乡的党委书记叫黄金,四十多岁,脸色黢黑,声若洪钟。见了彭长宜后,赶紧起身握手,朗声说道:“市委领导,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彭长宜伸出手,笑着说道:“黄书记,我是您的小兄弟,您这样说就是不欢迎兄弟的表现。”
  黄金哈哈大笑,照着彭长宜的肩捶了一拳,说道:“这话亏心了。我们驻守边塞,穷乡僻壤,别说是领导一年来不了一两回,就连天上的鸟儿飞过都不看我们一眼的。兄弟大老远的来我能不欢迎吗?”
  黄金走到门口,冲外高声叫道:“小董,过来!”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跑着进来了。
  黄金问道:“都谁在家呢?”
  小伙子赶紧答道:“乡长和副职们都在。”
  “告诉他们市里来人了,让食堂单准备一桌,今天中午要好好喝喝。”
  小伙子跑了出去。
  彭长宜抓紧时间,赶紧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写有他名字的信,来到黄金的办公桌前,像一个屏风似的站在他的面前,这样即便有人进来也不会立刻看到什么。

  他郑重的说道:“王部长让我给您送来的。”
  黄金接过信,笑着说道:“什么重要指示?还派你这个大科长亲自送来,打个电话我们派人取就是了。”
  “内容我也不知道,王部长就说让我亲自交给您。”
  黄金见彭长宜表情严肃,接过信后就想往抽屉里放。彭长宜说道:“王部长交代让您现在就看。”
  黄金一听,就撕开了信封,里面就一页纸。从背面看也就是一行多字。
  看了第一遍后,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抬头问彭长宜“你真不知道是什么指示吗?”
  彭长宜认真地回答:“不知道,这信是部长亲自封好后交给我的。”
  黄金反复看了几遍后,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明白了。”随后就把信折好,要装回信封。
  彭长宜连忙把王部长的打火机递到他的面前,黄金立刻心领神会,接过打火机,不但点着了信笺,连信封也一块点着了,放在水泥地上,很快燃尽,熄灭。

  彭长宜收好王部长的打火机,转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黄金掏出一支烟,看着彭长宜,说:“其实,我已经预感到了。”
  彭长宜回身看着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确不知道信里的内容,如果他顺着黄金的话问下去,黄金有可能会说出信的内容。
  官场历练出来的规矩告诉他:不该问的绝对不能问。
  他装作没听见黄金的话,把部长心爱的打火机重新装进自己的口袋,转移了话题:“您几天回一趟家?”
  黄金木然地看着他,半天才说:“没准儿,路太远,有时候一个星期回去一趟。”
  彭长宜刚想说什么,就见黄金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两条“大重九”过滤嘴香烟,抓过彭长宜的包就往里塞。这是当时亢州市面上比较高档的烟。

  彭长宜借口自己不会抽烟,他捂住了自己的包,不让他塞?。
  黄金拉着脸说:“不要就是瞧不起老兄,你别忘了,咱们可是同门兄弟。”他边说边把两条烟硬塞进包里。
  彭长宜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好拒绝了。所谓的“同门兄弟”,无非就是他是组织部出去的干部,并且和王家栋部长走的比较近,也可以说他是王部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
  几年前,黄金曾经过彭长宜现在的角色——任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科长。到乡镇企业局任了两年的副局长,后又调到一个乡任镇长。由于他性格直爽,工作热情高,并且很有一套,在亢州乡镇一级的干部中,是很具有开拓意识的干部,工作中敢于攻坚克难。
  这样一位工作能力强,热情充沛且好出风头的干部,必然是乡党委书记眼中的威胁,在他任镇长期间。因为和党委书记同时对乡分机的女接线员产生好感,俩人互生醋意,最后喝了酒的黄金,误入分机室,落入了党委书记事先设计好的陷阱……
  那时,樊文良刚到亢州就任县委书记,他对乱搞男女关系比对贪污腐败更加厌恶。所以坚决要处理黄金。
  王家栋对组织部出去的干部有一种先天的近似母性的爱护,他百般斡旋,和纪委书记一起,亲自对当事人进行了问讯,知道是那个党委书记有意算计黄金。
  查明真相后,对那个党委书记和黄金各打五十大板,双双调离原单位,职位不变。那个女接线员被开除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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