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有只人手！”
　　“我日！”我瞪大眼睛。
　　老黄不说话，转头在地上一阵寻找，很快找到一根树棍，有一尺多长，比刚才那根就粗多了。
　　他面色严峻，缓缓的，把树棍伸进罐中。
　　我死死盯着药水。
　　一时时间似乎凝固。

　　只见树棍缓缓的，完全没入药水中，然后，定住。
　　我屏住呼吸。
　　定了十秒，老黄手腕突然一动，一挑！
　　药水表面一晃，几乎同时，露出一张怪脸。
　　日期：2017-08-03 16:06:40
　　“哇！”我头皮一麻，不由向后一缩。

　　老黄也吓得不行，手一抖，那坨“怪脸”悄无声息，沉了下去。
　　“我日！啥东西！”我心头乱跳。
　　老黄喘粗气：“好像是......胎儿！”
　　“胎儿？人的胎儿？”

　　老黄不答，从屁股后头“哗啦啦”摸出一串钥匙，从上面取下一个袖珍电筒，打开。
　　一道白光射出，光圈正正照在药水表面，只见药水颜色乌黑，漂了很多药物残渣。
　　老黄定了定神，那根树棍轻轻一搅，缓缓一抬。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住。
　　药水一荡，那坨“怪脸”缓缓露出来。

　　这下看得真切，果然是一张人脸，大小像苹果，血红血红，没有眼睛，中间黑洞洞两个小黑窟窿，应该是鼻孔，下面一根缝隙，鼓鼓囊囊的像包了什么东西，应该是人嘴巴。
　　老黄轻轻一抬，整张脸抬离水面，露出细细的脖子，还有上半身，全部是血红血红，兀自还在滴药水。
　　“这个......胎儿还是婴儿？”我声音发抖。
　　“胎儿。”老黄很肯定。
　　“你咋晓得？”
　　“你看嘛，眼睛鼻子还没长出来，还有，脑壳这么小，可能，只有四五个月。”
　　“四五个月？”我一惊：“咋个跑出来的？打胎？”
　　老黄点点头：“打胎，流产，都有可能。”

　　“我日！”我吞了吞口水：“咋个把它泡到药水里头？泡酒嗦？”
　　“晓不得。”
　　老黄边说，边继续往上挑，露出了死胎的整块肚皮，也是血红色，中间连了一根像鸭肠一样的东西，应该是脐带，两边长了两只胳膊，又细又短，胳膊弯着，长了两只小手，很小，手指蜷缩，看起来像两坨小笼包子。
　　“唉，作孽！”老黄喘一口气，手一松，“噗”一声，死胎整个没入药水中。
　　老黄“啪”一声关了电筒，站起来。
　　我也赶紧站起来：“咋办？”
　　黑暗中老黄佝偻着腰，死死盯住药罐。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说那个男的在水底下去抱这个东西，会不会这具死胎......”

　　老黄抬起头：“对嘎！说不定这个死胎是他的！”
　　他马上又改口：“不对！男的咋会生娃娃？”
　　“可能是他跟哪个女人的！”我猜测：“那个女的打胎，然后丢到药罐里头，丢到这儿的河底下，被他晓得了，他就跑过来捞，嗯！肯定是这样子！”
　　“不对！”老黄摇摇头。
　　“不对？”
　　“药水！”老黄朝罐子一指：“这罐子药水又是咋回事？”
　　“药水......”我愣住。
　　这个确实是个大问题，就算有个女的把胎儿流出来，丢进药罐丢掉，为啥子要泡满罐罐药水？
　　“算了！”老黄很失落：“丢了算了。”
　　“丢啦？”我一愣。
　　“你还想做啥？”老黄哼一声：“你还想把死胎拿去卖钱？”
　　“算了算了！”我赶紧摆手：“丢了丢了！”
　　老黄哼一声，弯下腰，抱起药罐。

　　“妈比！”他恨恨骂了一句，朝底下走。
　　这时，我突然感到身后“嘙嘙”响了两声，像有人踩到了枯叶子。
　　背后有人！
　　我不由一惊，正要回头。
　　“莫丢！”身后有人低吼一声。
　　日期：2017-08-03 17:06:21
　　听声音，竟然是白老五！
　　“嘙嘙”作响，一个矮个子从一棵树后走出来，果然是他。
　　“你咋个回来了？”我奇道。
　　白老五不理我，朝老黄道；“莫丢。放下。”
　　老黄一脸惊诧，抱着药罐，看我一眼，不吭声。

　　白老五冷哼一声：“我就看见你们两个区区区的我就晓得有问题，来来来，放下去我看一下。”
　　老黄讪笑一下：“有啥看头嘛，烂罐子一个。”
　　“放下。”
　　老黄看我一眼，弯腰把药罐放在地上，站起身。
　　“电筒。”白老五朝他伸手。
　　老黄咕哝一句，摸出电筒，丢给白老五。

　　白老五“啪”一声打开，蹲下，左手持电筒，右手捡起一根枯枝，伸进去一捅。
　　远远的，我看见那坨血红血红的“怪脸”又浮起来。
　　“我的天！”他低声骂了一句。
　　看了一阵，他头也不抬问：“哪儿捞起来的？”
　　老黄哼一声，不答。
　　“就那个河中心底下。”我朝河里一指。
　　白老五抬头去望：“就刚才捞人的位置？”

　　“好像是。”我回答。
　　白老五点点头，手一松，死胎没入药水中，他手来回搅了一下，抬起来，枯枝上缠了一团头发般的东西，像是药渣渣。
　　他抬起枯枝，放在鼻子底下闻了一下，丢进去。
　　然后他抬头问老黄：“这东西你准备咋处理？”
　　“你还想留下啊？”老黄上下打量白老五，反问。
　　白老五站起来，低头盯着药罐。
　　盯了半天，道：“这样子，先不忙丢。我明天找个人来看一下。”
　　“找哪个？”老黄眼睛鼓的溜圆。
　　“你认识。”白老五道。
　　日期：2017-08-03 22:23:31
　　“哪个？”老黄问。
　　“邱三。”
　　“邱三？”老黄一愣：“就那边那个邱医生？”
　　“就他。”
　　“找他看啥子？”老黄似乎有了兴趣。

　　白老五看了老黄一眼：“给他瞅一下，看他咋个说。”
　　边说，他边捡起那层塑料膜，又拿起电筒照了一下地面，找到那根橡皮筋，手脚麻利的缠了几下，重新缠好。
　　他站起来，喘口气，左右看了看。
　　“来，峰子。”他朝我招手。

　　我一愣：“咋子？”
　　“你来抱。”
　　“我抱？”我不动。
　　“快点快点。”白老五有些不耐烦，抬头望了望天：“天都快亮了，等会儿被人家发现了就不好办了。”
　　“磨蹭啥子！”老黄也朝我瞪眼：“快来抱！”
　　说完他问白老五：“抱哪儿去？”
　　边问，边从地上捡起衣裤穿。

　　“总之不能放这儿。”白老五朝右方看了看：“这样子，到前头XX电子管厂宿舍里头去。”
　　“那儿去？”老黄一愣：“是个小区得嘛，你藏哪儿？”
　　“快点！”白老五命令我，又伸手一指：“那儿车棚后头有个厕所，丢里头，没哪个晓得......快点林峰！”
　　我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小心翼翼抱起药罐。
　　只感觉里头有重物一晃。
　　我心头一凛：那个死胎！
　　妈哟，老子居然抱了个死胎，老子遇得到！
　　但抱都抱起来了，也不好放下去，于是抱稳，这时白老五已经几步走到我前头，在前头带路，老黄已经穿好衣服，一声不吭跟在我后头。
　　周围死一般静，只听见三个人的呼吸跟脚步声。
　　三人沿着河边一条小路朝前疾步走，左边是一栋接一栋的楼房，都是四五层的老砖房，还没天亮，所有窗户一片漆黑，而右边，沙河“哗哗”缓流，对岸树影重重，好像里头隐藏了个人在偷窥我们一样。
　　走了一百多米，在左边一扇铁门处停下。
　　白老五轻轻一推，推开一道小门。
　　“进来。”他悄声道。
　　我小心翼翼抱进去。
　　“你们去嘛，我在这儿守到。”老黄不想进去。

　　白老五瞟他一眼，在前头带路，我紧紧跟上。
　　小区里头一片漆黑，两边全是五层高的老房子，右边墙头高高亮了一盏路灯，光线惨白，显得阴森森。
　　白老五对里头似乎很熟，拐了几拐，前方出现一溜矮棚子，里面密密麻麻停的全是自行车。
　　他在一道木门前停下，伸手在墙上一拉，里头灯亮了。
　　“走。”

　　他拉开门走进去，一股屎尿臭扑鼻而来。
　　我赶紧跟着抱进去，里头很小，中间就只有一个粪坑，还堆了一堆黑屎，扑鼻的臭。
　　白老五走到左边角落，那儿堆了几个烂纸箱，他抱起来：“来。”
　　我赶紧抱过去，小心翼翼把药罐放到角落，白老五把纸箱全部盖上去，看了几眼：“走。”

　　于是二人走出厕所，也没吭声，埋头朝门口疾走。
　　很快到了铁门处，老黄还在等着，我对他点了点头。
　　老黄似乎有点不耐烦，低声骂：“妈哟一个烂罐罐费你妈这么多事！”
　　白老五冷哼一声：“哪个喊你捞的？”
　　说完抬脚就走，老黄赶紧跟上。
　　我这才长出口气，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小区里头，死一般黑。
　　突然，我发现什么地方不对！
　　定睛一找，不由一惊：原来我发现右边那栋楼房的三楼，一扇窗户背后出现一个人头，阴森森的，一动不动，似乎在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