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示:颠覆我们对人类精神世界的认知》
第60节

作者: 遇瑾_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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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无论叶秋薇的讲述多么真切,多么合理,离开她的病房后,我还是会持有一定的怀疑态度,这也正是我不断调查求证的原因。贾云城和陈富立都提到了那个穿宽松西装的白胖男人,这印证了叶秋薇“陈曦和徐毅江同属某神秘组织”的说法。套用叶秋薇的讲话风格:陈富立一句简单的话,让我发现了她的讲述与现实之间的契合点。
  我对叶秋薇的信任倍增,同时对那个穿西装的白胖男人产生了更多好奇。
  我点点头,又抽出一支烟,陈富立摆摆手表示不抽了。我放好烟,接着问:“说说张瑞宝吧,他接受采访时的表现,跟平时的表现一个样么?”
  “一个样。”陈富立肯定说,“出了名的老实人。跟你说实话,他家里没钱没势,减刑基本是没有希望的。这样的犯人有两个极端,少部分破罐破摔、好勇斗狠,大部分都麻木、认命了,就像张瑞宝一样。”

  我点点头。所谓麻木,无非是心理压力积淀的过程。对X和叶秋薇这样的人来说,麻木者才更容易利用吧。
  我又问:“从我采访结束到出事那一个多月里,外面有人来看过张瑞宝么?”
  陈富立想了想说:“有,只有过一次。好像是他的一个族弟,叫张瑞——什么来着?”
  “他们都说了什么?”
  “这我哪记得清?”陈富立尴尬地笑笑,“不过那次会面后,张瑞宝好像挺不高兴的,还跟狱友打了一架,所以我有点印象。”
  我心底一惊,赶紧追问:“你知道张瑞宝老家在哪儿么?能查到他那个族弟的名字么?”
  “老家我知道。”陈富立略加思索,说,“B市正西十来公里有个D乡,乡北的河滩一带有个叫立张的村子,那儿就是了。至于他族弟的名字,我肯定是做了记录的,就怕时间长了不好找了。”
  我叹了口气:“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还得请你多费心啊。”
  “哪里。”他摆摆手,“这样吧,一会儿我就去给你查,然后短信发给你,你看行不行?”
  我再三表示感谢,谈话就此结束。之后,我坐在办公楼一楼大厅等付有光的消息。四点半左右,他给我打来电话,说会议估计得拖到七八点,让我有事先忙,只是晚上一定要留下吃饭。几乎与此同时,陈富立给我发来短信,说当年来探视张瑞宝的族弟已经查到,名叫张瑞林。
  我一路打听摸索,终于在五点二十赶到了立张村。几位村民正坐在村口闲谈,得知我要找张瑞林,几人一副恍然大悟的反应。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起身说:“你是市里来的医生吧?这次咋会就你自己?你能收拾住他不?要不要我们搭把手?”
  旁边一个中年女人连忙拉拉他的衣角,小声嘟囔了一句:“就你闲事儿多!”
  我隐约明白了什么,含糊地说:“嗯,我是心理专家,先过来看看他。我是第一次来,请问张瑞林家是哪一户啊?”
  “早都该请个行家治治了。”一位抽旱烟的老大爷站起身,“走吧,我带你过去,这会儿应该还绑着哩。”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分钟后,老人带我来到一个阔气的门楼前,用手推了推门,门是开着的。老人走进院子,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灿霞?”
  屋里,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一个女人探出半个身,强睁着朦松的睡眼,问:“咋了四爷?”

  “你睡呢?”
  “刚醒。昨天在鱼塘忙活到四点多,今儿个还得去。”女人揉揉眼,看见了我,“这是谁啊?”
  “市里来的心理专家。”老人咳嗽了一声,“瑞林咋样了?”
  女人一脸诧异:“绑着呢,绑两天都好了。我没有给四院(B市的精神病院)打电话啊,市里的专家咋会知道的?”

  我赶紧解释说,“四院是没有接到电话,我是这段时间在四院会诊,听院领导说了瑞林的事的,才想过来看看的。”
  “有啥看的?”女人不耐烦地说,“绑几天都好了。天天治病,挣再多都不够他花!”
  “我不收钱。”我说,“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病情,我是做理论研究的,说不定能找到根治的办法。”
  老人说:“人家专家一个人大老远过来,你给人家说说又不会少块肉。这是个机会,要是能彻底治好,你不也少受点罪?”
  女人请我和老人进了屋,几句寒暄后,我对家里的情况有了基本了解:女人名叫云灿霞,是张瑞林的妻子,老人是张瑞林的四爷,名叫张占武。从09年夏天开始,张瑞林就患上了间歇性精神病,一开始是胡言乱语,后来发展成六亲不认,见人就打,发病周期也越来越短。云灿霞带他看过医生,但始终没能治愈,时间一长,云灿霞就放弃了治疗,听从村里人的建议,在家里装了个铁床。此后,张瑞林一发病,村民们就会合力将他绑到铁床上。绑个一两天,张瑞林自己就消停了。

  “平时呢?”我问,“不犯病的时候表现正常么?”
  “原先还好。”云灿霞揉着脸说,“不犯病时候也就是话少,胆小。前年吃了一年药,犯病次数少了。但是药一停,就比以前还厉害了。不光犯病次数多了,平时脑子也不清楚了,光说胡话,啥活都干不了。我也不敢叫他出门,一看见男的,他就光想打死人家。”
  “男的?”我觉得有些不对,把这一点记录下来,随后问道,“我能看看他么?”
  云灿霞看了看张占武,几度犹豫,最后缓缓站起身,走到客厅里侧的一个房门前,打开门缝瞄了一眼,示意我过去。我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见一张与地面呈45度角的铁床。铁床斜对着门,一个男人被绳索牢牢固定其上,自然就是张瑞林了。张瑞林头发凌乱,脸上有好几道明显的伤疤,身上的衣服被撕烂好几处。他闭着眼,眼皮微微抖动,似乎并未睡着。我轻叹一声,他闻声睁眼,惊恐地看着我,随后怒目而视,如受伤的猛兽般拼命挣扎,一边恶狠狠地骂道:“X你妈!我弄死你!X你妈!我弄死你!”随后发出一阵吼叫。

  我深吸了一口气,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云灿霞赶紧关上门,下嘴唇微微上翻,喉咙里咕咚一声,似乎在强忍眼泪。看得出,她对丈夫有着很深的感情,不然也不会如此不离不弃了。
  “他就这样。”她随后说道,“一看见男的就恨,尤其是像你这样三四十岁的男人。村里同辈的,都叫他打伤好几个了。”
  我坐下后问道:“他是因为什么发病的,你们弄清楚了么?”
  云灿霞到里屋取了几份资料交给我,我翻了翻,都是张瑞林的诊断书和病历。医生们的诊断结果基本一致:未分化型精神分裂症。
  我对精神病学多少有些了解:根据致病因素及患者特点,临床上将精神分裂症分为偏执型、紧张型、单纯型、青春型等等。所谓未分化型,就是说无法将患者归为上述类型的任何一类,这也就意味着,很难通过患者特点寻找其致病的内外因素。所以,未分化型的治疗——尤其是心理层面的治疗——通常比较困难。

  日期:2018-02-11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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