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楼下，趁着母亲跟旁人说话的空当，顾铖走到刘婷婷身边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也来了？”
　　刘婷婷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一大早被我爸接出来了，还说要接你一起。我也纳闷呢！这是来医院看什么人啊？”
　　“我外公。”顾铖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这些人的用意，一旁的刘婷婷也是一脸不明以的样子。
　　“那我们去吧。”顾俊芳对着刘婷婷的父亲客气地说着话，“我也没想到这么巧，两个孩子还是同班同学。”
　　“铖铖！”顾俊芳对顾铖招了招手，“来，过来，叫刘叔叔！他是你外公老战友的儿子。”

　　顾铖走过去，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一行人便匆匆忙忙赶到了外公的病房。
　　见到顾家母子走进门，躺在病床的外公微微抬了抬手，在顾铖父亲的帮助下吃力地坐了起来。
　　“外公……”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十多年来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也能数的清。每每见面，给他的印象也总是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模样，因而顾铖和他并不是很亲近。
　　“外……”又望向床边和母亲一般年纪的女人，“外婆”两个字终究还是没有叫出口。仔细打量那女人，不再是记忆里打扮考究，对着母亲破口大骂的泼辣模样，反而在这几年间，快速地衰老了。

　　“铖铖，你来啦。”病床的外公倒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招呼顾铖过去，“我快不行啦，想着临走前再见你一面，还有一桩心事没有了。”说着看一眼站在一旁的顾俊芳。
　　顾俊芳明白过来，在他耳边大声地说：“我把他们接来啦！”说着将刘婷婷和她父亲让进病房来。
　　外公的眼里顿时有了光芒，打起精神来，下打量着刘婷婷，嘴里念叨着：“好，好啊。老刘的孙女也这么大了。”
　　“婷婷，叫爷爷！”刘婷婷的父亲推了推愣在那里的女儿，“这位是你爷爷经常提起的老战友。”
　　“顾爷爷好！”刘婷婷反应过来，冲顾铖的外公甜甜地叫了一声。
　　“乖，乖！好孩子！”外公喜不自禁，“你爷爷身体可还好？”
　　“挺好的，顾爷爷！劳您挂念。”刘婷婷答的滴水不漏，“爷爷他也想来看望您的，不过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
　　“你爷爷当年救了我一命，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外公叹一口气，“都怪我这把老骨头不争气，没能在临走前再去看看老哥哥。”

　　“顾叔叔，你这是说得哪里话！”刘婷婷的父亲连忙开口，“这么多年多亏了您一直照应着，我才了学结婚生子。您也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啊！”
　　“嗨！”外公摆了摆手，“在生死面前，这点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当年要不是你爸爸牺牲了一条腿，怕是我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也许是坐得久了，外公猛地咳嗽了几声，顾铖赶忙扶他躺下：“好了，外公。你累了，不说了！”
　　外公点点头，伸手碰了碰站在一旁的顾俊芳：“小芳，你把我的意思跟大家说一下。”说着微微闭了眼睛，看样子刚才那一番话让他用尽了力气。

　　顾俊芳长舒了一口气，走到病房央，目光在每个人脸扫过去，接着从公包里拿出一份件，稳了稳心神，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开了口：
　　“我来宣读一下我的父亲——也是顾泽章老先生，生病前亲笔书写的遗嘱……”
　　顾俊芳宣读完遗嘱，一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不语，过了片刻，顾泽章的现任夫人——她的后母，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抓住病床的顾老先生使劲摇晃起来。
　　“老爷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这些年我当牛做马的伺候你，把我所有的青春都给了你，临了，十万块钱打发我了？！你这个女儿多少年也不回来看你一趟，本以为真如你所说，已经断了父女关系，没想到！你居然把两套房子都留给了她！你让我以后住在哪？还有……”
　　那个女人顿了顿：“还有，大部分的存款你都留给了那一家子毫不相干的人，你好狠的心！再大的恩情，你这些年也还得差不多了！我不是图你的钱财，是不甘心！这些年为你付出的这么多，权当是喂了狗！”
　　说到动情处，那个女人趴在病床哭了起来。顾泽章躺在病床，张了张嘴努力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哼哼了几声。看样子老爷子一直努力支撑着，等待顾铖他们的到来，刚才的精神头大抵是回光返照。
　　“你闹够了没？！”顾俊芳走过去，一把将那个女人从病床边拽起来，“我爸这还没死呢！你要算账，好！我替你好好算一笔！”

　　顾俊芳从公包里掏出一沓汇款单砸在那个女人脸：“这些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这些是明面查得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背地里我们不知道的勾当！给你十万，也是仁至义尽了！”
　　“你！你……”那个女人脸红一阵白一阵，气得浑身发抖，“你翻我的保险柜！”说完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冷静下来后，又冷哼几声，“原来这些年我在你们顾家当牛做马的，老爷子还是从一开始没有信任过我。是！我是偷偷拿钱回娘家养我的孩子了，能怪我吗？！都是你爸那个老不死的逼我的！”
　　“啪！”顾俊芳一个耳光甩过去，打得那个女人往旁边的墙撞了过去。
　　“哼……”那个女人倒也不恼，捂着脸红着眼睛冷冷地开口，“你真当你爸是什么好人吗？他亲口告诉我，如果我认回我的孩子，他弄死我！我能怎么办？我是个母亲啊……还有，你一直以为你母亲是我害死的吧？其实……”
　　活还没说完，一边躺着的顾泽章猛地咳嗽起来，双手捶打着病床，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声。
　　“爸！没事了没事了，护士！来人啊！护士！”顾铖父亲一边抚着岳父的胸口，一边朝着病房门口叫喊着。
　　一旁的刘婷婷父女俩，被病房里突如其来的闹剧吓懵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顾铖早已经率先一步走出去，叫来了医生和护士。
　　“哼……”顾俊芳的后母瞧也不瞧病床的顾泽章一眼，只冷冷地盯着顾俊芳，“你放心，我拿回我应得的那一份，会消失，按着汇款单的地址行。这个家和这个老家伙，我早已经受够了。怕只怕，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会让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不得安宁。”

　　顾俊芳正在气头，根本无心听那个女人的胡说八道，只一心想着病床的父亲。而那个女人说完这番话，便走出了病房，再也没有出现。
　　医生和护士忙活了一阵，顾泽章的状况稳定下来，他对着顾俊芳又招了招手，嘴里“啊啊”地叫着。
　　“病人家属，如果有什么要跟病人说的，抓紧时间吧……”医生小声地开口。
　　顾俊芳走过去握了握顾泽章的手，点了点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爸，我知道了，你放心。”
　　顾俊芳转过身来，看了看其他人，清了清嗓子，开了口：“刘大哥，今天叫你们过来，主要是我爸还有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