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莹莹忙摇头。
　　范秀里站起来，到窗边看湖边的黛山，说这事啊！还要再看。
　　晚上大成科技的高管和律师们便都来了这里。不让陆莹莹参与，她只好去给她的龙凤胎们收拾行李，如今把他们安全地送走是最要紧的，无论他们的父亲和外婆将要做怎样的事情。
　　镜湖这时候泛了几叶小舟，是山上云隐寺的和尚又出来放生了，今天像有人在拍摄，借着那灯，陆莹莹第一次看清了船上的鱼，听说寺里的环境特别旺生，谁家有奄奄一息的东西就送进去，好了领回，或由和尚放归大自然里去。她爸葬不葬黛山她听见她妈和她哥商量的，事关信仰，他们不能开这个头她懂，只是总有点可惜。
　　船上的罗曼也看了看湖边的房子，不知怎的，这段总觉得云隐寺周围这些景都挺熟悉的，然而她不过上学时来过，湖边有些地段还不是这般光景。连在寺里吃的斋菜都像是吃过的，厌食多日，竟也吃了两碗饭下去。
　　慧智大师的纪录片拍到这儿素材基本上就够了，和尚说可以划到东岸省他们的时间，便打电话叫山上的司机把车开到路口去等，划到岸边罗曼见一路都有人家，和尚说不用担心，这家户主算是我们寺中之人。他便按门铃唤来了主人。
　　黎辉开门作揖说小师傅来了。
　　和尚回礼说，我见灯亮，黎小先生能否让为我们拍片的节目组从屋里过去？

　　黎辉忙放梯让他们上来，引他们过了后院，从饭厅的过道里出去。饭厅对面的牌桌前有两个男人在候牌，其中一个男人看了罗曼一眼忙招呼说这么多东西？说着就过来帮着拿灯，罗曼一面说不用不用，一面想这人是谁？男人说不认识了？上回介绍王律师。罗曼忙和他握了握手，说叶律师，你看我，认人一直有问题。
　　叶东说，我白天见的人，到晚上也有些分不清。
　　于是里面的牌客也出来帮着提，几下子就搬到了路口的车子里。
　　车子一走黎辉和冯飞说他献殷勤！
　　叶东看黎辉，说你也不认识？要是周心蕊不醒，我看你这大嫂也就是她了。叶东又笑笑，说去年让我介绍个熟悉版权的律师，走到半路又折回酒店去给人拿鞋，说新鞋跟高了让他带双鞋去换。明明走了一半了非说我们刚出来，我和王律师多贵啊，跟他来回转圈圈。
　　冯飞说为什么周心蕊醒了就不行？
　　叶东自知失言，忙说拿命护你的你不要？
　　冯飞想起那年的车祸，便没有多言。
　　黎辉想做电视的嘛，应该就是这一个，不过他们不知其实已经领了证，也不再多言。黎健晚上已经去了北京，他家的规矩是不让知道的事就不要撵着问，不过周心蕊这一醒就这般排兵布阵，他也知是严重了。这女人命好嘛等他哥把事搞定，命不好也就自己另嫁他人。他也就没心思打牌了，说算了吧，盯在这里也看不见人家家里。他找了一瓶黎健的好酒，说不如把信息都凑一凑。
　　叶东手一摊说，我知道的都说了。
　　黎辉说我知道的和新闻上的差不多。
　　冯飞一笑，说好嘛，全都指望我！
　　叶东忙笑着给他倒酒。他把头往前一伸，说不敢肯定啊，好像有人举报范秀里。
　　黎辉说，她在我爸们单位没实权。
　　叶东说，但她还是副省长夫人。

　　冯飞问叶东我们还有多少大成的股票？
　　叶东说，上次传陆副病退，减持了一些，还是不少呢。
　　冯飞说，我看等复牌还是抛了吧。
　　黎辉说，我同意。
　　叶东说，也只好这样了。
　　冯飞便不愿再留，说有新消息再聚。送他走后叶东和黎辉笑，说我当初说叫他一起玩你还有顾虑，看吧，是不是信息交叉了？我们的消息来源差不远，就需要他这种外线。
　　黎辉说，他也想听我们的。
　　叶东笑，说有限范围的沟通，他也不是不明白。再说关键时候我们可以拼着这钱不要，以他目前的财力，恐怕做不到。

　　日期：2018-11-06 17:39:39
　　这镜湖上新鲜的空气由于周围别墅的低矮还是可以随风飘出很远的，出了这别墅区，环绕的生活区也都是低矮的建筑，富人们消遣的场所才能负担得起这寸土寸金。罗曼手里一档叫《记忆》的栏目曾经追踪过这座城市的风水布局，清末龙势出水后清朝的官员把原在东边的码头搬到了西边，东边堆了些山头说是防止龙气外泄。民国后说是“龙气归民”，就把山头给平了，有些居民连夜过来挖了地基，不待政府拍卖，这地便有了新的主人，政治口号的高举令当局吃了哑巴亏，幸得一位老学究出了个划圈换地的主意才把这个围解了。湖东三十里，以往有地的人家可以以地换地，三十里外的进来需参加政府的拍卖，但谁家的建筑都不可高过三层，龙气均享，不得挡了龙气。也有一说是为了表示谦卑，三十里外的人家，体面者也都遵守着这一规定。节目里有一集还从地产的角度追踪过以地换地的一些穷人，为了暴富而出让土地的过程，新中国成立后为何这老牌的富人区还坚持着不过三层的原则，也沒有人建个三层的塔，或者夸张的层高，节目里就没有再追踪了。风水这个词早已被赶出了官方的视野，查资料时他们分析也许是因为挖高僧墓时那恐怖的黑夜，然而大众是否还知道那个黑夜也很难说，所以民国的故事也就只讲到民国了。前些年镜湖区和长河区合并，官方牵头建了逆风广场，以连接财富中心。城中村的存在确实像是一个美人脸上长了牛皮癣，成了影响周围居民迎接遥远余气的顽疾。

　　罗曼说今天晚了，拿好带子，别的都先放车上吧。
　　盘算了一下只有她还要往电视台那边去，便在财富中心先下了。抬头望这财富中心，黎健的天坤贸易占了五层，他一个人就占了一层。这样霸道的一个人攀龙附凤？
　　出租车司机说，是你电话响？她才回过神，出租车上走神这毛病怕是难改了。老魏在电话里说，死马当活马医，我想还是找一找黎健，不问他家当没当官的话就行。
　　罗曼说，是啊，就说生意场上这么久，有没有这方面的关系。
　　老魏看时间说这个时候说这事也差不多，就各自打电话去了。
　　罗曼回到兰苑觉得有点冷，开了暖气就睡了。迷迷糊糊间看见黎健和一个女人结婚，她问他为什么，他却像是听不见，她拼命地喊，早上起来嗓子有点痛。到电视台就听到了马副台长升任正台长的消息。给老魏打电话，他说他已经知道了，昨晚黎健问了问，说是老马加强自办能力更符合上面的想法。
　　老魏叹气说，这黎老板能量不小啊，从他跟我说去问一问，再回电话给我，不过五分钟。你和他还是好好谈一谈，要是个驸马也就没有办法了，万一不是……

　　罗曼叹气，挂了电话，心想就算只是个商人，黎健对她而言条件也是很好了，可人家不要她啊，又有什么办法。
　　马副台长以前对外包的节目就常有意见，如今行权，手起刀落了。
　　关上办公室的门，她要求自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工作上来。从老魏那拿的项目，虽从老魏争当这台长，她就有意在缩减，但未结款项要是结不了，也不是个小问题。最担心的是《读书》和《记忆》这两个常驻节目的合约就要到期了，马台长会不会想把手再伸长一点？要是不满意，办公室的租期也会是一个问题。若失去这两个常驻，云隐寺这样的定制片就不会再有了。和黎健这一离，原本要开拓电视剧、电影市场的事也成了泡影。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想到这么快又到了这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