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照片?不是还有回忆?”彭小帅较真。
“照片是回忆,回忆是单相思,情书是交流。你心思糙,不能理解。”室友忍不住替余勒反驳。
彭小帅朝向余勒瞪圆了眼睛:“你们俩,一个自己作,一个有妈作!这不是那叫啥?对,叫性格悲剧!不,或许叫命运悲剧!你们俩的爱情,注定是个悲剧……”彭小帅难得深度一回,自认为所言甚是。可惜没人理他。
他沉浸其中地想了一会儿,突然又开口:“不对呀!成辛呢?作为女主角,她怎么能没有自己的态度呢!”
一而再捅彭小帅胳膊肘的室友看不下去了:“谁说没态度?听她妈的话,也是一种态度好不好?”
“她妈的话代表她妈的观点,她应该有自己的态度、自己的观点。”
“她的态度就是听她妈的话!她妈的观点就是她的观点!”
第三个室友开始敲桌子:“明明在讨论严肃的问题,怎么听上去满口脏话?”
大家心怀内(叵)疚(测)地齐齐扭头看余勒。余勒早已默默蹬上上铺,和衣而卧,闷头大睡。
别人是一醉解千愁。
余勒是一睡解千愁。
拍过照,存过档,甚至复刻了三份。余勒坐等成辛找他要回她的情书。
不能留原件,总可以留复印件吧。
余勒想明白了,人生能遇到一个让他投入去爱的姑娘,已经是幸事。做人不能太贪心。
然而,第二天见到成辛的时候,除了看到她一双粉桃般微肿的双眼,并没有看到更多“要将他从她生活中剔除”的证据。
成辛看余勒的目光还是那么亲近;举手投足一如寻常。不,似乎更依赖。余勒有些糊涂了。
大概只有成辛自己知道昨晚将情书们塞给余勒后,她经历了什么。
全世界再一次灭了灯。
除了难过,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当晚她泪眼昏花地跑进寝室,爬上上铺,扑到床上,任凭苗贝贝旁敲侧击,也没说一句话。
在沉重的悲伤中,成辛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与其为将来做好打算,不如过好现在。将来的悲伤留给将来吧。管它是怂人思维,还是鸵鸟政策。
为了安抚自己,成辛向自己承诺:明天就把送出的情书从余勒那里再要回来。
吃过早饭,余勒跟着成辛往老研究生楼走,继续未竟的收拾行李事业。
“那个,”成辛挠头。
余勒心一紧。
“我昨天给你的……你还给我……”
余勒头扭向一旁,瓮声瓮气答一声:“好。”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这么快就开口向他讨回她的那部分。
成辛侧头看余勒,不明白他怎么反应那么淡。莫非他不愿意她保留他写的那些情书?
余勒是极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的,他很快转回头,眉宇平静,笑容温和。开口再说的,已是不相关的闲话。
上午的行李整理成效显著。余勒似乎化悲痛为效率,很快将寄回家的那部分理出、打包;中午外出吃午饭时,又将不要的各种衣服杂物装包带到楼下,放进专门收纳毕业杂物的大垃圾桶。
苗贝贝从电子阅览室看回来,发现成辛的下铺清晰明了,一目了然。不由羡慕嫉妒恨:真是傻人有傻福!
下午余勒要将理好的一个大包裹运到楼下快递,苗贝贝伺机问道:“可不可以让我也借借东风?我也有个沉到搬不动的待运行李!”
“行。”余勒一口答应,却不走过去拿苗贝贝的行李,而是从裤子口袋掏出了手机。
“喂,彭小帅,你等候良久的出力时间到了。”
苗贝贝柳眉倒竖,手指余勒,想指责又一时语塞。
是啊,人家只是说行,又没有说亲自搬。
算了,虽然彭小帅扯坏了她的裙子,那也是因为裙子穿洗了太多次,纤维早已脆弱。再说,她也伤了彭小帅,算不上吃亏。看在多年不清不楚谄媚不断的份上,就半推半就和解吧。
苗贝贝垂下手指,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算是接受现状了。
成辛坐在上铺,小腿垂下来,一晃一晃的。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禁眯起眼睛笑起来。
余勒一转身,余光扫过成辛纤细的脚踝,脚踝向下,延伸出曲线玲珑的脚背和脚底,五个肉垫一样的脚趾头小小的嵌在顶部。
余勒忽然有些燥热。
彭小帅雀跃着一步跨三层台阶,没出两分钟,就从老研究生楼旁的小卖部跑上了二楼,惊得黑猫一跃而起。
彭小帅笑得跟平时一样没脸没皮:“嗨,美女!”
苗贝贝转头,不睬。
彭小帅扛起包裹就往寝室外走,很快又从寝室外兜回来:“我往哪儿寄?”
苗贝贝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她想嘲几句彭小帅的蠢到深处自然萌,转念又想到两人刚闹过一场。算了,看在人家大夏天出苦力的份上,忍一忍吧。
苗贝贝将凉帽往头上一戴,不言不语就走了出来。走过彭小帅,连眼光都没散一丝。
彭小帅眯了眯眼,脚下不停地跟了上去。
成辛从上铺上麻利地爬下来,余勒已经拎着行李出寝室门了。
“余勒!地址!我还没给你!”
“我知道!”余勒头也不回地答。
知道?
余勒怎么会知道自己家的地址?
成辛一分神,就慢了脚。
她停在门口,手撑着桌子,努力思考:她是说过她的故乡,但地址绝对不至于详细到小区、楼栋、门牌号。
况且,她确信,她从来没有委托过余勒帮她邮寄过任何东西回家。她也不曾将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家庭地址写在什么书本上。
余勒怎么会知道她的家庭地址?乃至填写收件人信息时需要用到的她父母的姓名及电话?
余勒刚填完地址,就感受到身后一阵风。
成辛微微喘着气,一把抢过地址单,目光一遍遍扫过,确凿正确无比。
收信人写的是成辛妈妈的名字,音对,字对,连11位的电话号码都一个数字不错。
成辛惊诧抬头,目光直直看着余勒:“你怎么知道这个地址?你怎么知道这个收件人姓名?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码?”
声音不大,有些尖,有些颤抖。
余勒自始自终很平静:“你妈妈给我的。”
成辛忽然就提高了声贝:“她为什么给你这么私人的信息?你们背着我达成了什么协议?”
余勒嘴巴没有退让,目光却有些躲闪:“没有。”
成辛因为激动而胸口起伏。每每余勒目光移开,就必有隐情。他说没有,就是有。
成辛顾不得周遭全是人,甚至有几个熟面孔,两手抓住余勒胸口的衣服,用力摇晃他:“告诉我!告诉我!”
余勒只是将自己的手覆在成辛紧握的小拳上,试图让她平静一些。
成辛见自己问不出来,不由后退两步。她打量着眼前的余勒,目光扫过他低沉的眸光,扫过他隐忍紧闭的嘴巴,意识到他决定不开口,自己肯定问不出。
被无力感打倒,她只好转身,像突然跑过来一样,突然跑走了。
再不走,成辛怕自己忍不住嚎啕起来,吓到别人。
彭小帅两眼瞪得滴溜圆,见成辛跑出小邮局,恨不得替余勒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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