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刀所向》
第20节

作者: 何方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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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个星期,果然传来消息,老320团恢复建制了。又过了几天,胡春燕告诉汪常晶,自己的调动申请已经批准,她将被调去新320团特务连工作。所谓特务连,是指执行侦察、警卫、工兵、通信等特殊工作的直属连队。胡春燕自然是从事团部的无线电通讯工作。
  然而汪班头非常失望的是,作为一只新组建的部队,320团要想配置骑兵连,那差不多算痴人说梦。这还算文雅的说法,说难听点,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因为养一个骑兵连,成本不低于养一个步兵团。
  (待续)
  日期:2018-10-27 12:47:06

  (接上)
  汪常晶与胡春燕来往相对密切,互有好感,这在胡春燕那边,因为她是新人,情况自然不太显眼,但是骑兵连这一面,逐渐传开了消息。这事放在部队里,是严重违纪的,因为八路军、新四军对于军人婚恋,有着严格的标准,那就是“268”规定。啥意思呢?年满26岁,军龄8年以上,职务团级以上。
  说白了,战士或低级军官的战损率很高,不适合轻易结婚。再说,如果老兵就有资格结婚,那么,婚后的家庭,必然影响军人的士气。
  一分队指导员游得水收到风声,觉得事态严重,必须用几桶水扑灭亮晶晶同志爱情的火花,所以决定先在党小组会上不点名批评,会后再找汪常晶单独交心,谈形势、讲政策。
  汪常晶刚好年满26岁、军龄8年。他一听还必须是团级以上才符合条件,顿时焉了,只得死硬咬口,自己根本没有打算谈恋爱,他与胡春燕之间,完全是正常的同志关系。
  “正常的同志关系就好”,游得水警告他,“别说过火的话,别老去纠缠人家。党员干部要起模范带头作用,自身正,才能带好兵。”
  这番话,让汪常晶听的云遮雾罩,他不知道的是,游指导员实际上话里有话,只是还没跟他挑明。
  一分队战士董平,19岁,他和唐三住在刘二根家里,他们合伙负责养十三头猪。这些猪有五六十斤,早已不适合散放,只能圈养,除了潲水之外,要养活这些猪,必须给猪准备大量的野菜。
  刚开始时,刘二根怕新四军,他把自己的姑娘刘二丫给支去她姐姐刘大丫家里躲藏起来了,所以新四军只见到了刘二根的小儿子刘虎。
  刘虎十一岁,非常活泼好动,他不怕生,最喜欢玩董平的马刀。二人有股自然亲切的感觉,有空时,董平还教刘虎演示几招刀术。刘虎的杰作是拿起马刀,把院子边的一棵小桃树给拦腰劈断了。他是为了验证马刀的锋利程度,却不明白,这棵桃树是当年母亲亲手栽下的,娘如今因病过世了,他劈断了某种情感的联系。

  正所谓刀法好不如棍子快,他爹见他劈了桃树,连预告也不发一声,直接拎着扫帚就朝他屁股上打了下去。刘虎无法反抗,徒然提着马刀,对着扫帚发出了委屈的嚎哭。
  这场面让董平有些尴尬,他劝解道:“大叔,这事怪不得刘虎,是我把马刀借给他的。他还小,不懂事,别打他了吧!”
  “他再小,也不该把他娘亲手栽的桃树劈了。这个忤逆的兔崽子,再不教训他,他要飞上天啦!”
  就在这时,刘二丫回来了,她跑过来,一把夺走了扫帚,说:“不许打刘虎!没娘的孩子真没人疼吗?”说完拉上刘虎就走。刘虎得到了姐姐的保护,破涕为笑,只剩下刘二根对着树桩发愣。

  刘二丫十七岁,她与董平的第一面,无非如此。
  然而男女之间有一种特别的缘分叫作“合眼缘”,也就是第一眼,双方都能把对方看得顺眼,而且能看到心里去。刘二丫走亲戚回来,穿着她最好的一件衣服,那是用苏州白底碎红花洋布做的衣裳,是她姐姐出嫁时的嫁衣,款式自然是传统的斜祍布纽,如今肩头打了个补丁,送给她穿上,依然显得挺洋气。天津蓝裤子,圆口布袢鞋,这使董平一眼看上去,宛如遇到了邻家小妹,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董平是安徽籍战士,安徽男人的特点是比较讲究穿着的,追求精致。所以尽管新四军的军装杂乱不堪,但董平一眼看上去,却显得整洁,有几分儒雅气。
  这就是他俩第一眼给对方留下的好感。
  (待续)

  日期:2018-10-27 15:04:57
  正因为互有好感,这二人自然谈得拢,有事无事都想多说几句话。哪个少女不善怀春?眼见得这二人的眉梢眼角,就像春风拂开了池塘,开始荡漾着含情脉脉的波光了。
  那一天,刘二丫要下河洗全家的衣服,她找到董平,硬是把董平的衣服也弄去洗了。唐三同志看在眼里,觉得蹊跷。要说军民鱼水情深,那你刘二丫也得帮我唐三洗衣服,而你只给董平洗,不正常嘛!
  觉察到异常之后,唐三更加留意他们的动态了,这就发现了更多的蛛丝马迹。比如董平最近开始爱臭美,他把帽子的棱角故意折的很明显,把绑腿的灰色布条还特意染成了土黄色。而最让唐三心里难受的是,只要董平出去打猪草,铁定二丫会找个借口,出去帮他的忙。
  唐三是知道“268团”这个规定的。作为老战士,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和责任向组织反映情况,因为往大处说,这影响着军民关系呢!要知道这里是新区,土地改革尚未实行,老百姓对新四军还缺乏真正的了解。
  指导员游得水获知一班战士董平有与房东女儿恋爱的迹象,联想起汪班头也有问题,他认为这是汪常晶的带头作用没有起好。所以他才话里有话地敲打汪常晶。
  游指导员决定找董平谈心,谁知他东绕西绕的话题还没完全打开,董平却单刀直入地给他摊了牌:“报告指导员,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也知道是谁向你反映情况的。老实说,我没有和二丫谈爱,因为这根本不现实。”
  是啊,在这抗战岁月,一个年轻的小战士,还隔着省,怎么可能把一个姑娘娶回家呢!
  住在同一个小院的程惊雷,决定声援董平。他过来找到唐三,开宗明义地发表自己的看法:“我是过来人,明白年轻人的那点花花肠子。你唐小三做事不地道哟,你不能说人家没帮你洗衣服,没帮你打猪草,就诬赖人家是在恋爱。你怎么不搞好军民关系,你要从自身找原因!”
  唐三不以为然,顶嘴说,你程疯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的军民关系搞得好,我也没见着谁帮你洗衣服,帮你铡马料嘛!再说了,你别口口声声地叫我唐小三,我说一万遍了,你就是故意拿牲口来唤我,老子到底啥地方得罪你了?
  二人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哪知二丫早把这事听到耳朵里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董平与二丫都挺尴尬,为了避嫌,二人见了面也假装没看见对方,有时还真是故意绕开走。唐三再也找不到借口去告状,而程惊雷则去找游指导员,说唐三是诬告董平,不是董平的思想出了问题,根本就是唐三的思想有问题。
  然而感情这玩意,越压抑,越容易爆发。
  有一天晚上,月光明晃晃的,程惊雷正在铡草,刘虎过来了。大家都挺熟了,见他不睡觉,鬼鬼祟祟地主动来给自己打下手递草,程惊雷猜这娃恐怕有啥话想问,就故意拿话套他。小孩子哪经得住套,只听他终于问出了那句关键性的话:“程叔叔,你们部队的人,可以成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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