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的废黄河》
第58节

作者: 飞天揽明月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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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下醒了,这时王义说:“爸爸,有个和尚找你。”
  王永福完全清醒了,心头火起,待要发作。这时候和尚说:“施主,我是个行脚化缘的和尚。搅扰了施主的清修,罪过,罪过。”
  王永福压着火,拽过衣服来,找了一张五毛钱,叫王义递给这个和尚。
  这个和尚接过五毛钱说:“多谢施主,佛祖保佑。愿施主家庭和睦,工作顺利。”他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然后出门走了。
  王永福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这小孩,就是个二百五!你怎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朝家带!真是脑子有问题!”
  “他,他说他是化缘的。”

  “化什么缘!你看他那肥头大耳样子,缺吃的,还是少穿的?”
  “那西游记上不是说和尚都是好人吗?”
  王会计冷笑一声:“好人?这只是一帮秃驴罢了。就算刚才那个和尚是真的,肯定也是个不守清规戒律的。什么和尚,骗吃骗喝,叫他从哪来到哪去。”
  发完火,王永福发了一会儿呆,心里想:我只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和尚,但是他已经死了。
  王义脑子里面就闹起了矛盾,有人说和尚是好的,有人说和尚是不好的,那和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真是搞不懂大人。

  不管了!管你是好是坏,反正跟我也没关系!王义到院子里继续挖他的几溜狗子。
  这个和尚一路风尘仆仆走了不少路,大中午的,饭还没有吃。他急匆匆地走到公社街上的一家小饭馆,要了一碗青菜面。
  这个和尚正在哧溜哧溜地埋头苦干,这时候王大军他们几个进来了。他们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个和尚,然后坐在凳子上就开始嘀咕起来。
  “稀奇,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和尚。”

  “少见多怪,你看我去会会他。”这是王大军说的。
  “算了吧,惹和尚干什么?要是他会功夫,怎么办?”
  “怕什么,一个秃驴。我们好几个人,还有刀,怕个屁。有没有胆,没胆一边去。”
  这些人最怕有人说他没胆,这句话一说,个个都像打鸡血一样梗起了脖子。
  王大军又说:“我先来,你们看着,要是他敢动手,大家一起上。”
  “行,放心吧!”
  王大军来到和尚的桌子边,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对那个和尚说:“大师好啊!”
  和尚抬头瞄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接着吃面条。
  王大军把弹簧刀拿出来,用刀尖敲敲桌子接着说:“喂,和尚,跟你说话呢!走江湖里不知道要拜拜码头吗?要了半天的钱,要了不少吧。都说见者有份,怎么样?给哥们儿匀点。”
  和尚心里想:遇到小地痞了,强龙难压地头蛇,脱身要紧。
  于是他抬头小声说:“兄弟,现在化缘也不好化,家家都有事,屋里头都没人,就中午吃饭的时候走了几家。都是些五毛一块的,你要就拿去。”说完就把褡裢从凳子上拿到桌面上。
  王大军心里想:我操!这么好唬啊,这就怂了啊!算你识相!
  王大军说:“你放心,我们不是没义气的,不会全拿走的,取一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和尚把褡裢的口袋朝向王大军 说:“多谢!多谢!您请您请。就算认个朋友。”
  王大军就伸手到大连里面抓了一把,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再来跟我们打个招呼,我们罩着你。我们就是这一块大名鼎鼎的蝴蝶帮。”然后他还傻了吧唧地介绍一下自己:“我就是有名的王大军。”
  “好的,我记住了,蝴蝶帮王大军。呃,我这已经吃完了,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好走好走,不送,不送。”
  和尚到了门口还回头看看,两人还挥挥手。
  王大军回到自己位置,把钱撒在桌子上,几个人忙不迭地赶紧数钱。数来又数去,只有十块钱。王大军说:“够了!吃个面条,看个录像。”
  那和尚出了饭馆的门以后,越想越窝火,正好走到了派出所旁边。他冷笑一声:我想饶你,菩萨也不饶你了。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你的造化了。
  于是他走进派出所把王大军给举报了。
  等的就是你!干警们迅速出动,路也不远,一会儿就把这伙人逮回来了,把他们的身上的刀都收缴下来,摆在桌子上。
  王大军一开始还想抵赖,丨警丨察把和尚带到他面前。人证物证俱全,他知道没戏可唱了,戴着手铐的手还指着和尚骂:“你个死秃驴,给你点好脸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看我以后要你好看!”
  一个丨警丨察在后面狠狠地给了他一下子,“叫你嚣张!”
  其他几个一看势头不对,都互相证明自己没有参与这件事,最后丨警丨察把重点就落在了王大军身上。其他几个人治安拘留了几天,家里人过来说些好话,罚了点款,最后都放回去了。
  四奶家知道消息后乱成了一锅粥,四处托人找关系花钱,然而没有用。
  四奶眼睛本来就不好,这回哭着哭着眼睛就瞎了,天天在那哀嚎:“这个死小就啊,二百五啊,为十块钱啊!家里什么时候缺过你十块钱啊!”她还不死心,天天逼着大爷再去找人找关系,后来还想到去找那个和尚,陪他一千、一万的。
  大爷没办法,没头苍蝇一样听着别人的指挥。有人说去找找这个看看,他就厚着脸皮去找一阵,花点钱,又有人说去找找那个看看,他就又厚着脸皮去找一阵,又花点钱。最后能找的人都找了,家里的钱花个精光还借了债,所有允诺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这件事情给这个村子提供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大家看到大爷都要关心地问几句,大爷也总是赧着脸叹气:“唉!不得人啊!这么点屁大事就挨抓起来,你说冤枉不冤枉,我多赔点钱不就行了吗?说到底还是不得人,政府法院里头不得人。”
  大家也纷纷表示认同:“豆涅,我们老百姓认得哪个啊?不是种地就是上班,哪会找关系啊!还不是随他怎么抓怎么判。”
  然后两人就摇摇头,各自走开,似乎得到了一种安慰,似乎接受了某种现实。
  王大军被检察院以持刀抢劫罪正式提起公诉,择日宣判。
  王义大了,而且马上初三的学习任务重,为了跟老二奶互不影响,王永福买了一张床,搬到盖了不久的南屋去,还找木匠打了写字台和书橱,写字台上又摆了一盏台灯。王义从此有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戴卫国这时候已经不上学了,又不知道做些什么事情,天天游手好闲地玩着。王永福给王义收拾了一间屋子之后,就缠着他妈要到舅舅家玩。实际是因为公社这边有不少同学,一些狐朋狗友,而且玩起来他妈也管不着。于是有一段时间他就经常待在王义家,图一个出入方便,王永福白天也瞧不见他人,他就是晚上回来睡个觉。
  这时候夏天虽然过去了,但是拜屋后那条化工厂的排水沟所赐,蚊子依然猖狂肆虐,晚上还得早早地把蚊香点好。
  这天王义点好蚊香,把蚊香架子搁在脚后的床腿边,先熏着。自己从屋里出来,关上房门,到他爸那屋里面看了会电视。估计屋里面的蚊子熏得差不多了,他又回到屋里,把门打开。先出出味,然后关上房门爬到床上,放下蚊帐,把蚊帐的下摆塞到席子下面,用了三个木头夹子上中下把蚊帐的门夹起来,然后用各种姿势把蚊帐里面的还没熏死的蚊子一个一个找出来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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