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一道反光打断了沉溺在回忆中的章丽，她警觉地从镜中查看反光的来源，确定只是对面楼上住户晒衣服造成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头儿，这个章丽应该是接受过专业培训，有一定的反跟踪能力，但我估计级别不会太高。不过这次最大的发现还不是她，而是‘石头’。”张力波实在太兴奋，忍不住提前揭晓了谜底。
　　“什么？石头。她又跟石头有什么关系。”何勉有些意外，本不相关的两个案子竟然意外地产生了关联。
　　“嘿嘿，那你还是听我慢慢道来。”见终于吊起了何勉的胃口，张力波又成了说书先生。
　　上午张力波来到1组监控点的时候，正好章丽出门。于是张力波也上了车跟在章丽的那辆宝马车后面。途中章丽在超市停了一次，又到一家美容院拿了代购的化妆品，之后便七拐八拐地出城上了高速。高速路上的追踪其实比普通街道上要困难许多，尤其是车辆偏少的时候。由于不太确定目标的反跟踪能力到底有多强，在张力波的要求下，1组的车子尽量拉大了距离，把章丽的那辆白色宝马勉强地放在视线之内，为此还差点错过了出口，幸好之前已经锁定了目标的手机信号。

　　在马山出口下高速后，1组跟着目标最终来到华阳镇外的一处荒野里。见宝马停车后，1组随即将车停在拐弯处隐藏起来，张力波和小吴拿着望远镜趴在小树丛后向目标望去。张力波让小吴注意观察周边情况，自己则将望远镜的倍率调大，狭窄的视野中目标一举一动看的格外清晰。
　　虽然在出门后章丽按程序作了好几次反跟踪的测试，但她并没有发现一直跟在后面的那辆灰色小车。但是当她下车走进荒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靠近坐标点格外紧张，还是因为这里人烟稀少的原因，她突然觉得好象周围有人在盯着自己，这种感觉她从没有过。她紧张地四处张望，周围那些树丛、草丛中似乎都隐藏着什么人，正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这边。章丽觉得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和小时候有一次傍晚去姥姥家经过村外的那片坟地的感觉一样。她想立刻就离开这里，但严格的培训起了作用，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打开那个象小游戏的程序，按下了搜索按钮。程序中的状态灯很快由红变绿，显示连接正常，然后就是接收，解密，来自大洋彼岸的新指令出现在屏幕上。十秒钟后，指令从屏幕消失。章丽长出口气，收起手机跳上车，坐在熟悉的真皮座椅里，她这才感觉到有一点安全感。她从手套箱中掏出包女士烟，抽出一根点上，觉得心跳平稳了许多，手也不抖了，这才打火调头往回。

　　“头儿，没想到小吴这家伙眼还挺尖，运气也不错。我们俩在那边找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被他找到了，喏，你看。”张力波指着屏幕上的一块石头照片。如果不是之前见过类似的东西，一般人绝对看不出这块普通的石头有什么名堂。
　　“二处去了吗？”何勉问。
　　“去了，不过还没有消息。但我可以确信这石头和目标Ｊ的手机有关系，我看的清清楚楚，她用手机扫描了。”张力波说着他的判断。
　　傍晚的时候，二处带回了那块新发现的“石头”。不过坏消息是，尽管采取了隔离屏蔽措施，石头内的设备还是启动了自毁，这让二处的技术人员十分沮丧。不过局领导对这次发现十分重视，毕竟这是第一次在行动现场得到“石头”。幸好当时小吴及时打开了摄像机，目标在现场的一举一动全部录了像，而这录像也很快被传送到部里，剩下的事则暂时与五处无关。
　　还有两天就要随团出发，何勉已经把处里的工作向几个人作了交待。之后按照程序到厅里负责外联的部门接受培训。无非是外事纪律，保密要求，联络规则，应急处理等，这些从前都培训过，现在是重温一下。境外的工作何勉从前了解的不多，作为地方局一般很少直接涉及境外的任务，当然象何勉这次的随团监控除外。不过他知道即使出了国，他也并不是孤军奋战，一定还有同行们在世界各地默默地战斗着。只不过他们的身份会比自己更加隐密，他们的经历或许更加困难和传奇。

　　回到局里，何勉看看还有时间，又到地下靶场练练手，没想到隔壁靶位上是杜处长，她来的更早，已经打完了两个弹匣。看到何勉过来，她放下枪摘下耳机道：“听说你要出去一趟，怎么，有风险？”问这些虽然有违反保密纪律的嫌疑，但作为比何勉还高一级的老同志，从关心同事的角度来说也很正常。
　　“没事，就是随行监控，我是来练练手。谢谢！”对杜夏初言语间那份淡淡的关心，何勉能够体会的到。
　　“哟，还挺客气，那你慢慢玩吧。”杜夏初其实也不相信局里会派何勉出去执行高风险任务，象他们这样在明面上的人员并不适合干湿活。她拿起台子上的配枪，拉开枪栓，确认膛里没有余弹后仔细地把枪插回腰间的枪套，然后向何勉挥挥手先走了。
　　何勉慢慢地举起手中的NP-80，13发的弹匣全部压满使得枪在手中沉甸甸的，质感十足。虽然不是部队出身，但这些年几乎没有间断的训练，使得射击成为一项基本技能。这次他没有用精确射击，而是双眼概略瞄准，对着25米的靶子快速射击，10秒之内将一个弹匣全部打完，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残留的火药气味。
　　海东国际机场候机大厅内，由朴大钟带队的考察团正在换登机牌准备安检。虽然通过电话知道何勉在路上，但排在后面的林雨轩还是有些焦急，不停地向外面张望，直到那个久违了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中。这时的她也顾不上同事眼光或者面子之类的问题，有些激动地向远处的何勉挥着手。边上同行的王大姐打趣道：“小林，还说不是你男朋友，都急成这样了。我看到时候还是别和我一屋了，难得出来一趟，花点钱，定个情侣套间多好。”

　　作为考察团的领队朴大钟也注意到姗姗来迟的何勉。根据惯例在拿到人员名单后他对这位叫李斌的年经人也进行过一番调查。这个人职业身份很普通，根据王忠诚主编的说法，他应该是那位林记者的男朋友，这才受邀加入了这次的考察团。出于礼貌，朴大钟迎上去握手，但这个李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松松的握了一下就到林记者那里去了。朴大钟笑笑，心想到底是年轻人，这时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和朴大钟的正式碰面，是何勉早就考虑过的情况。给自己完善一个符合身份定位且低调不显眼的形象设定是外勤人员的基本功。由于这次是出国任务，不但何勉自己仔细考虑了一番，局里还有专门的分析师为他量身订制了一套完整的身份信息，内容细致详尽，甚至细化到和自己和林雨轩的亲密程度。为此，何勉不得不向分析师反复“交待”他和林雨轩的见面次数、见面地点、说了哪些话、有哪些亲密举动等交往细节。对此他虽然很不习惯，但还是按照要求努力地回忆和配合。因为这不仅是工作纪律，也是自己成功完成这次任务的一个重要的保障。朴大钟的身份是确定无疑的，那这次的任务就可以算是身入敌后。在可能得不到外部支援的情况下，何勉必须确保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毫无破绽。正如刚才他刚才和朴大钟的直接碰面，他之所以和对方松松的握手，一是要给对方留下一个软弱无力不够坚定的印象，当然最好是一点印象也不留。另一个就是防止对方刻意探察自己的手掌和手指。虽然自己用枪不算多，但毕竟也定期练习，万一对方神经过敏注意上自己就有些麻烦。

　　日期：2019-03-11 0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