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恩怨两千年》
第30节

作者: 春晓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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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唐罗军队内部的其乐融融的氛围,百济复国势力则发生了分裂,国家还未匡复,内部先开始了火并,鬼室福信和僧人道琛在泗沘之战后都自立门户,道琛自称领军将军,福信自称霜岑将军,招募百济故众,势力更加强大,并派遣使者对刘仁轨说:“听说唐朝和新罗结盟,对百济人,无论老少,全都杀死,然后把百济国交给新罗。我们与其被杀,还不如战死,所以聚集起来固守!”这口气听起来似乎有血战到底的决心。

  日期:2018-12-29 20:16:44
  刘仁轨回书,详陈利害,派遣使者晓谕他们。道琛等人自恃兵多,态度倨傲,把刘仁轨派来的使者安置在外馆,只是传话说:“使者官职小,我是一国大将,不适合亲自见他。”不回信就把使者打发走了。不久之后,鬼室福信与道琛的矛盾就公开化了,两人为了争夺权力较起了劲,按理说泗沘战役后福信与道琛的当务之急是坐下来商量如何应对唐军,可结果搞起了内讧,龙朔元年三月(公元661年),鬼室福信杀了道琛,吞了他的军队,自己一人大权独揽,这时的扶余丰已经回百济了,但他也不能制止复国军的内斗,只能为道琛主持祭祀,然后又跑到了日本。原来的百济将领黑齿常之本身与这两人的关系就不是太好,道琛被杀后,便与福信更加疏远,足以可见百济复国军内部领导层之间缺乏信任,而且早就矛盾重重了,反唐联盟已经开始在内部瓦解,半岛战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局势逐渐向有利于唐罗联军的方向发展。

  不过鬼室福信仍然占据一定的优势,他控制着熊津至白村江流域的水路,唐军的活动范围也被限制在熊津、泗沘城北部,而且驻守在泗沘城的唐罗守军的运输粮道还被百济叛军切断了。刘仁轨就联络新罗援军,攻击泗泌南部的叛军建立的军栅,才打通了泗沘城的粮道。
  此后的一段时间双方在军事上都没有大的进展,处于相持阶段。唐军的主力在半岛北部与高句丽打起了拉锯战,南部的刘仁轨也未对叛军展开大规模的清剿,现在唐帝国在朝鲜半岛同时进行着两场战争。

  661年六月,新罗政局发生变化,金春秋去世,追封谥号为武烈,葬于永净寺的北面,唐高宗听到讣告后,亲自为其举哀。太子金法敏即位,历史上称之为文武王,同年七月二十四日,齐明天皇也在九州朝仓宫病逝,中大兄即后来的天智天皇,继续出兵半岛的计划。八月,中大兄移居长津宫,密切注视着朝鲜半岛的变化并派了一支先遣部队由前将军阿昙比逻夫、河边百枝等人,后将军阿倍引田比罗夫、物部连熊、守君大石等人领导军队救援百济,而且还给百济提供大量的战备物资。

  中大兄在飞鸟川原安葬了齐明女皇之后,于622年正月二十七日赐鬼室福信十万支箭矢、五百斤丝、一千斤绵、一千端布、一千张韦、三千斗稻种。九月,中大兄把日本冠位体系中最高的织冠授给了百济王子扶余丰。同时把多臣-蒋敷的妹妹,许配给扶余丰为妻。并且派遣狭井连槟榔、秦造田来津,率兵五千多人,护卫扶余丰再次回到百济。于是,当扶余丰回到百济的时候,鬼室福信见有了日本这个强大的后援真的是高兴坏了,亲自前来迎接,在日本的调解下福信将百济的朝政全部交给了扶余丰。这下半岛南部的局势再次沸腾起来,鬼室福信非常高兴,对他来讲,扶余丰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王,只不过是他操纵的工具,一面旗帜而已,就像曹操劫持汉献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扶余丰这个百济王也只是个傀儡。

  日期:2018-12-29 20:17:39
  与此同时,北部的唐军进军还是很缓慢,迟迟未攻下平壤城,对高句丽的战事一再受挫。
  龙朔二年,唐高宗下令撤出围攻平壤的唐军,而后又下了道圣旨给驻守在熊津的刘仁轨,大致内容是这样的“现在围攻平壤的唐军已经撤回,你们在百济很难单独固守。
  应当到新罗去,和他们共同驻守。
  如果新罗王希望你们在那里镇守,就应该留在那里;如果他不需要,就渡海回来。”
  留守百济的将士早已疲弊不堪,思乡心切,得知皇帝的诏令,都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了。
  而刘仁轨却说了一段很长的话,陈述利害,他的原话记载在《旧唐书》中,笔者把它摘录了下来:“《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便国家、专之可也。
  况在沧海之外,密迩豺狼者哉!且人臣进思尽忠,有死无贰,公家之利,知无不为。

  主上欲吞灭高丽,先诛百济,留兵镇守,制其心腹。
  虽妖孽充斥,而备预甚严,宜砺戈秣马,击其不意。
  彼既无备,何攻不克?战而有胜,士卒自安。
  然后分兵据险,开张形势,飞表闻上,更请兵船。
  朝廷知其有成,必当出师命将,声援才接,凶逆自歼。
  非直不弃成功,实亦永清海外。
  今平壤之军既回,熊津又拔,则百济余烬,不日更兴,高丽逋薮,何时可灭?且今以一城之地,居贼中心,如其失脚,即为亡虏。

  拔入新罗,又是坐客,脱不如意,悔不可追。
  况福信凶暴,残虐过甚,余丰猜惑,外合内离,鸱张共处,势必相害。
  唯宜坚守观变,乘便取之,不可动也。”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按照《春秋》大义,大夫开赴疆场,遇到可以安定社稷、便利国家的情况,就可以专行而不听君命。
  何况是在海外这样豺狼密集的地方!况且作为人臣应当进思尽忠,即使牺牲也不应当有二心,为了国家的利益,知无不为。

  现在主上想要吞灭高句丽,先平定百济,留兵镇守,控制其心腹地带。
  虽然妖孽充斥,但我们防备严整,应该厉兵秣马,出其不意地攻击他们。
  他们既然没有防备,何攻不克?一旦取得胜利,士卒自然就安心了。
  然后分兵占据险要,打开形式,再上表报告朝廷,请求兵船支援。
  朝廷知道成功在望,一定会派遣将领出师,援军消息一到,敌人自然胆寒。
  我们非但不会放弃即将到来的成功,而且要永久地平定海外。
  现在攻打平壤的唐军既然已经返回,熊津的唐军也撤出,那么百济的余众,很快就会重整旗鼓,高句丽这个亡命之徒,何时才可以平定呢?况且我们现在所处的泗沘城,是敌人的心脏地带,在撤离过程中一旦措施不当,就会成为败兵俘虏。
  即使进入新罗,我们也是坐客,如果不如意,那真是后悔莫及啊。
  何况鬼室福信非常残暴,扶余丰又猜忌多疑,这两人貌合神离,长期共处下去,迟早一天要互相残杀。

  我们现在应该只是坚守观察形势的变化,乘机取之,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刘仁轨真是一位出色的演讲家啊,如此有说服力,他这一番话后,大家都未提出异议,决定继续留在百济。
  刘仁轨之所以说这么一段话,不光是为了稳定军心,最最重要的是他对半岛的形势有着非常准确的判断,虽然现在鬼室福信表面上气势很大,但内部已经是矛盾丛生,日子长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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