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恩怨两千年》
第51节

作者: 春晓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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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9-03-12 20:26:59
  九月三日,蒙古军开始围攻龟州。当时镇守龟州城的守将正是朴犀,此人籍贯是朝鲜竹州人,高宗十八年,也就是撒礼塔征伐高丽的这一年,他担任西北面兵马使。
  朴犀真不愧为一位军事奇才,蒙古人攻城之时,他联合原来的静州守将金庆孙和朔州守将金仲温,带领只有250余人的部队分守龟州东、西、南三面。蒙古大军将龟州重重包围,日夜不停地攻打西南北三座城门,但都被朴犀击退了。
  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蒙古人将擒获的渭州副使朴文昌放入城内,劝诱朴犀投降,可朴犀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立即就把朴文昌给斩了。蒙古人看朴犀油盐不进,于是继续连夜攻城。蒙古挑选了300精骑强攻北门,结果又被朴犀击退。
  蒙古人急红了眼,开始挖城池地基,企图通过地道进入城池,朴犀则将熔化的铁水浇灌地道,连带把蒙古的攻城战车也烧毁了,地道塌陷,30多个蒙古兵被当场压死,同时守军还烧毁了不少大型的攻城武器木床,蒙古士兵吓得四散逃窜。

  地道战行不通,那就炮轰。蒙古安排了15辆大炮车,龟州城南情势危急,朴犀也针锋相对,筑起炮台,发射炮弹和飞石,打退蒙古新一轮攻势。
  接着蒙古兵又用人油抹在柴薪上,纵火烧城,朴犀就令士兵灌水灭火,在火势大的地方,他就用泥土和上水扑灭了火焰。蒙古人围困龟州多日,用尽了所有攻城方法,可朴犀都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不可一世的蒙古军现在连一座小小的城池都打不下来,蒙古人怎么也搞不懂,最后觉得只有一种解释可以说得通:高丽能以少胜多,那是上天的护佑,而非人力所为,于是只得灰溜溜地退兵了,朴犀则取得了龟州大捷。

  蒙古军转而攻打高丽西京,结果还是未克而退。九月十四日,蒙古军又到黄州、凤州,二州守将率部众转移到了铁岛上了。二十日,围攻龙州,城中请降,副使魏玿(shao)被掳。二十九日,蒙古攻陷宣州、郭州。
  十月一日,撒礼塔指派阿土(阿儿秃)为使者持牒文前往西京,以劝高丽投降,可途中却被平州的官员囚禁。先前常有东夏人假扮蒙古兵来偷袭,高丽朝廷不知真伪,还以为阿土是假冒的蒙古使者。十月二十日,平州官吏派迟义深将阿土送到西京,高丽朝廷看到牒文才明白,这次蒙古军真的是大兵压境。
  撒礼塔对于阿土被囚之事非常恼怒。十一月二十七日,开始围攻平州,城陷之后,对平州官吏、百姓进行了一场大屠杀。二十九日,蒙古兵从平州抵达高丽王京开城的宣义门外,十二月一日,蒙古兵分别驻屯在开城的四座门外,开始攻打兴王寺。
  同月,蒙古再次发起对龟州的围攻—第二次龟州之战打响了。这次蒙古人拿出了大炮车攻城,守将朴犀也用炮车飞石反击,击杀无数蒙古兵。
  撒礼塔派高丽通事迟义深,学录姜遇昌,告知朴犀,朝廷已经派淮安公王侹与蒙古和谈,命朴犀不要再抵抗了,谁知朴犀就是不听,仍与蒙古军激战。
  接着蒙古人又架设了云梯攻城,而朴犀却用大于浦(一种大刃兵器)将靠近的云梯砍得粉碎。龟州久攻不下,当时有一位蒙古将领来到城下,感叹道:“我自结发从军以来,见过天下不少攻城战了,还没见过被打成这样还不肯投降的人,这城中的诸将,日后必可为将相。”这位蒙将是谁,史书上没有记载,但从此人之口,朴犀过人的军事才能与胆识可见一斑那。
  日期:2019-03-12 20:27:51
  龟州激战正酣之际,高丽与蒙古的和谈已经在进行之中。高丽朝廷派闵曦请求和解。
  十二月三日,国王高宗在大观殿亲迎蒙古使臣。蒙使毛衣冠来到大殿下,高丽官员特意赠上了紫罗衫束带,令其更衣后再去面见朝鲜国王,蛮横的毛衣冠等人自然不会答应,直接佩带着弓箭,一身戎装就跑去见高宗了,可见高丽是把蒙古视作蛮夷,而蒙古是以上国对藩属的姿态来对待高丽,所以这次谈判自然双方是不平等的。
  高宗当然也没什么办法,蒙使阿土等人将牒文递呈给国王。这封牒文比较有意思,并不是用正规的汉语文言书写,笔者估计当时许多蒙古人的汉文水平都不怎么高,说的都是当时的大白话,而且在这么一封行文古怪的牒文中蒙古人甚至还直接爆粗口。
  天底气力,天道将来底,言语所得不秋底人,有眼瞎了,有手没了,有脚子瘸了。圣旨差撒里打火里赤军去者,问你每待投拜待厮杀。鼠儿年黑契丹你每高丽国里讨虏时节,你每选当不得了去也。阿每差得扎剌、何称(哈真)两介引得军来,把黑契丹都杀了,你每不杀了,阿每来。若阿每不将黑契丹了,你每不早了那是么?使臣禾利一女根底不拜来那是么?投了呵,差使臣瓜古与(着古与)你每根底,不行打来那什么?瓜古与(着古与)没了,使臣觅瓜古与来,你每使投弓箭将觅来底人射得回去了。那上头管着是你每底将瓜古与杀了也,阿每觅问当来也。皇帝圣旨道:“若你每待厮交,阿每一处厮相杀住到老者。若还要投呵,依前一番投了者去。若你每民户根底的爱惜,依前一番投拜来下去底。使臣怏怏地交回来者,若要厮杀你识者。皇帝大国土里达达每将四向周围国土都收了,你每不听得来投去了底人都一处行,打你每不听得来,阿每将劫你每底,寄不及都收抚了,听你每根底来。高丽国王你每底民户里投拜了的人,依旧住坐,不投拜底人户杀有。虎儿年投投拜了,咱每不啻一家来那什么,使去底使臣是阿土。”

  日期:2019-03-12 20:29:40
  这封牒文究竟说了什么呢?大致的意思就是:鼠儿年(1216年)契丹部众来犯,你高丽未能灭敌,结果还是我们蒙古派兵才帮你们灭了这帮契丹人。你高丽投靠蒙古,所以我们派使臣着古与前来,可你们高丽却杀了着古与。我蒙古再派使臣寻找着古与,结果你们高丽又射杀了使者。正因为这样,蒙古皇帝派元帅撒礼塔来高丽,弄个清楚,究竟是投靠蒙古还是要争战。牒文告诫高丽,如果归降,人们依旧可以过往常的生活,不归降的人就要统统杀掉,还强调虎儿年(1218年)高丽归降后,蒙古与高丽不是亲如一家吗?

  日期:2019-03-12 21:07:05
  十二月五日,高宗派他的弟弟淮安公王侹前去请和,向撒礼塔献上土物,表示善意。十二月十一日,撒礼塔遣赵叔昌与蒙古使者9人再度持牒文来见高宗,并向高丽索要金银,水獭皮,衣物以及童男童女。十七日,蒙古使者就从高丽带走了70斤黄金,1300斤白金,1000领襦衣,170匹马。
  高丽还遣将军曹时着将黄金12斤8两、金酒器重7斤,白银29斤,多般银酒器437斤,银瓶116口,纱、罗、锦、绣衣16,紫纱袄子二件,银镀金腰带两条,绸布襦衣2000,水獭皮75领,金饰马鞍子具马一匹,散马150匹单独送给撒礼塔。另外又将49斤3两黄金,341斤白银,10080斤银酒器,120口银瓶,300匹细纻布,164领獭皮,绫纱襦衣、鞍马等物分别赠与撒礼塔的妻子和麾下将军14人。与此同时,高丽朝廷派遣赵叔昌递上一封高丽上蒙古皇帝的表文,解释使者着古与被杀以及平州囚禁使者阿土等事实的来龙去脉。

  日期:2019-03-12 21:08:12
  大致的内容就是:使者着古与被杀,其实是邻寇东夏人所为。上国再派使者来问此事,向使臣射箭之事,是由于东夏人伪装成上国之人的样子,屡犯边境造成的结果,我高丽人民以为使臣又是东夏人假扮,便射箭驱赶。十月囚禁上国使臣阿土等事,也是当时的高丽的官员以为是东夏人伪装来犯,不知道此次是真正的上国军队来临。我朝廷派翻译人员视察,才发现这次是真的蒙古军。关于投拜之事,前些年哈真、扎剌来讨伐契丹叛众时,已曾投拜, 国使臣再度来临,我国当请求重修旧好。

  就这样,高丽高宗再次向蒙古表示臣服,并向蒙古纳贡。撒礼塔在高丽王京、当地府州县设置了达鲁花赤72人以监视高丽的内政。1232年(高丽高宗十九年)正月,撒礼塔从高丽撤军,淮安公王侹则随撒礼塔一同回蒙古。蒙古从高丽那儿勒索了一大笔财物之后,才结束了第一次征讨高丽的战争。然而故事并未到此为止,相反这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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