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讲历史》
第6节

作者: 孙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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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妈张嫣拥有超能力,十一岁进宫当皇后,十二岁就有了我这个儿子,十四岁就有了七个儿子。我们兄弟七个齐排头七个娃娃,把我奶奶吕后开心得乐不可支。
  讲真,我们都是汉惠帝的亲骨肉,也是我奶奶吕后如假包换的亲孙子。
  我奶奶吕后只有两个亲生的孩子,一个是我爸爸汉惠帝,另一个是我姑姑鲁元公主。我当皇帝看起来对我奶奶好处不算大,头一年死了我爸爸,第二年死了我姑姑。
  我妈妈张嫣其实就是我姑姑鲁元公主的女儿,我爸爸汉惠帝其实就是我妈妈张嫣唯一的亲舅舅。我们兄弟七个既是我奶奶吕后的亲孙子,又是我奶奶吕后的玄外孙。懵了吧?让亲弟弟娶了亲姐姐的女儿,让亲舅舅娶了亲外甥女当皇后,而且是明媒正娶,这都是我奶奶吕后一手操办的奇葩婚事。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人世间的婚姻从来没有过这样不顾伦理、不知廉耻、不通人性的事儿。
  我爸爸汉惠帝跟我奶奶吕后的关系十分古怪。打我记事儿开始,这一对亲生母子就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见面,跟断绝母子关系差不多。如果你们觉得我爸爸完全是个懦弱不作为的皇帝,那你们就看走眼了。偌大的长安城是当时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就是我爸爸主持修建完成的。以修筑长安城为借口,我爸爸趁机把皇宫搬到了未央宫,这样他就可以离开长乐宫,不跟我奶奶住在一起。
  我爸爸还传旨在全国各地大肆兴建纪念我爷爷刘邦的神庙,把我爷爷塑造成神,掀起来全国人民对我爷爷的崇拜。这一招相当厉害,给我奶奶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压力和行动压力。因为有了我爸爸这一招,尽管我奶奶权势熏天,她也始终没敢让姓刘的天下改姓吕。
  后来我奶奶死了,周勃到军营里说:愿意帮助吕家的人袒露左臂,愿意帮助刘家的人袒露右臂!所有的将士们都袒露出右臂来表示要帮助我们刘家。我爸爸虽然只活了二十三岁,可是他从小就跟着我奶奶四处颠簸流离,又是坐大牢,又是被我爷爷踹下马车,又是亲身经历那么多骇人听闻的大事件,你们以为他吃的那些苦头都是白吃的?
  我爸爸不满意我奶奶,但对她无可奈何。
  我奶奶也不满意我爸爸,却也对他无可奈何。
  宫里的人们告诉我说,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对我妈妈孝敬顺从,我取名刘恭就是希望我对我奶奶和我妈妈一辈子都恭恭敬敬。她们说,想当初,我妈妈张嫣十月怀胎,又是不断呕吐,又是挺着个大肚子行动艰难的,她们都亲眼看见了,把我生下来是多么不容易啊!我妈妈张嫣四年时间生了我们兄弟七个,双胞胎、三胞胎地生,这么小的年纪,每天都在呕吐,每天都挺着大肚子,要么就在痛苦地分娩,我想一想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等我长到三岁,我就当了皇帝。我爸爸汉惠帝年纪轻轻就病逝了,我看到未央宫变成了灵堂,所有的人都穿上了白色的孝服,白茫茫一大片就像下雪了一样。我奶奶吕后为我爸爸汉惠帝哭丧,光打雷不下雨,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嚎啊,嚎啊,嚎得撕心裂肺的,那一张老脸上还是没有眼泪,只有皱纹。连我这个三岁娃娃都看见了,那些大臣们当然也不会视而不见。
  张良的儿子张辟强比我大得多。他十五岁了,当时担任侍中的职务,就是我爸爸生前的亲信小跟班儿。张辟强悄悄地对左丞相陈平说:陈丞相啊,太后只有孝惠皇帝这一个独子,现在孝惠皇帝驾崩了,她却哭得不悲伤,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陈平说:是啊,为什么呢?
  张辟强说:那是因为,孝惠皇帝的儿子们都还是娃娃,年纪最大的太子刘恭也才三岁(说着看了看我),太后畏惧你们这些大臣啊!你们现在请拜太后的娘家人吕台、吕产、吕禄为将军,让他们掌管南军、北军,把军权交给他们。你们再请吕家的人都进入皇宫,把朝政都交给他们处理。这样太后就能安心了,你们也能侥幸保全自己,摆脱灾祸呀!
  陈平一拍脑袋,说:哎呀!我怎么没想到!您说的真对!
  陈平跟大臣们一商量,大概他们都被韩信、彭越、赵王如意、戚夫人、齐王刘肥的事儿给吓怕了,就照着张辟强说的去办了。
  这些事儿办妥了,我奶奶吕后很高兴,再哭丧就哭得悲哀了。高兴地哭丧,我不知道这样形容她的哭相对不对。
  安葬完我爸爸汉惠帝以后,年仅三岁的我被我奶奶吕后抱在膝盖上坐上了皇帝的宝座。我觉得我是个提线木偶,我奶奶吕后就是那个坐在我背后提线的人。后来我想到,留侯张良就曾经被我奶奶劫持过,被逼为她出主意保住了我爸爸的太子之位,张良的儿子张辟强跟左丞相陈平说的那番话水平太高了,压根儿就不像一个十五岁大孩子说出的话,是不是张辟强也被我奶奶事先劫持过?我爸爸还没死呢,我奶奶就能轻而易举地劫持张辟强,那么我爸爸汉惠帝究竟是不是病死的呢?我越想越感到害怕。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南军、北军都归吕家的人掌管,朝堂上下、宫里宫外都成了我奶奶娘家的人。他们姓吕的怎么有那么多人呢?凡是男的都出来当大官。姓刘的说了不算,姓吕的说了算。姓刘的时时处处都要看姓吕的脸色行事,一个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
  我爸爸汉惠帝八月份去世,到了九月份我奶奶才把他下葬。第二年我姑姑鲁元公主也去世了,我奶奶这一回哭得十分伤心,脸上的皱纹都被眼泪填满了。她让我姑姑陪着我爸爸埋葬在安陵,把我姑姑的坟墓修得好大好大,仅次于我爸爸,超过其他所有人。
  我奶奶直接以太后的名义临朝称制,实际上跟皇帝差不多了,就差一个公开的名号。这个公开的名号,我奶奶是想要的,因为只有名正言顺当了皇帝,她和她的娘家人才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不过这个时候我奶奶又开始不满意我爸爸了。我爸爸把我爷爷刘邦的神庙修建得到处都是,民间已经兴起了无法阻止的刘邦崇拜风潮。在多数人的心目中,刘邦就是天神下凡,姓刘的才是皇权正统,民意不可违,搞不好要出乱子的。

  我奶奶吕后无可奈何,又动起了另外的心思,开始处心积虑给他们吕家人封王。
  她先把这个意思透露给右丞相王陵。王陵是个直性子,一口给回绝了。他说:当初,汉高祖杀了一匹白马,当众与大臣们盟誓,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现在如果封吕氏为王,就是违背了高祖的盟约!

  我奶奶吕后气爆炸了,立即把王陵的丞相职位罢免了。她又去问左丞相陈平、绛侯周勃。陈平、周勃比较识趣,他们回答说:汉高祖平定天下以后,就封了刘氏当王;现在太后称制,封吕氏为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嘛!
  我奶奶吕后很高兴,就把陈平升官当右丞相,把周勃升官当太尉,把他们看成是自己人一样。陈平一当右丞相,左丞相的职位空缺下来了,我奶奶就让她的情夫审食其当了左丞相。审食其不是块处理朝政的料,我奶奶就改变了左丞相的职能,让他专门负责监视宫内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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