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0-02-25 14:52:47
　　初春三月，开学不久，气候乍暖还寒，中午的阳光明媚的有些晃眼，黏腻的风不时带起一股尘土迎面吹过，疾走在三月的阵风里，我在赶着回家的路。
　　干燥的气候，一个上午的消耗，我又饥又渴，内心还有一点儿烦躁，心里盘算着家里谁能先回去做饭。
　　走到大门口时，正巧碰见嘉文和刘健，我们姐三个人都是一套蓝布衣裤，样式，学生服，不是校服，是母亲给我们统一的服装，都是黄色胶鞋，也是学生最普遍的穿戴。
　　嘉文，刘健在一中上学，在一个班。而我在二中，这两个学校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南，距离我们家都是二十五分钟的路程。
　　此时，嘉文扯下蒙在脸上的杏黄色纱巾，掏钥匙开大门。我也摘下白底淡粉色小圆圈纱巾在手上轻轮着，感受着风的力度，边玩边等他们开大门。
　　刘健上前一步，瞄了一眼大门说，“二姐，家里回来人了，锁头在门里挂着。”
　　刘健现在个头比嘉文还高两公分，他十一岁，嘉文十三岁。他们俩在一个班，因为嘉文刚上小学时，没有人和刘健作伴，刘健五岁就跟他二姐嘉文上了学。小学，中学都是在一个班。
　　“大姐，中午吃啥饭啊？”刘健打开大门，回头问我。

　　“我也想知道。”
　　刘健白了我一眼。
　　“他早饿了，第四节是体育课，都跑不动了”嘉文说着，突然又提高声音惊喜的说，“大弟弟，不用担心了，你看自行车在这儿呢，爸肯定回来了，肯定在做饭。”
　　刘健也不搭话，嗖嗖往屋里走。
　　我们满怀期待进了屋，厨房却是冷锅冷灶，碗橱下面的案板上放着一包绿豆芽菜和一块新买的猪肉，猪肉用黄色包装纸包住一半，有一斤左右。
　　屋里门开着，我们进到屋里，看见母亲也回来了，她和父亲都很严肃，嘉琪站在地板上，手上来回摆弄着军绿色的亮线编织的钥匙绳，低着头，小脸儿胖嘟嘟的，撅着嘴。
　　她留着女童式齐眉齐耳短发，小红花薄棉袄是我小时候的，母亲早给她拆洗过了，重新做上的，穿在嘉琪身上，配上她二姐嘉文穿小的紫色烫绒裤子，还有外婆给她做的天蓝色呢子面小棉鞋像年画里漂亮的小姑娘。
　　“怎么了？”我问。
　　“妈，咋不做饭？”刘健也问。
　　“饭先等一会儿吧，让你哥哥姐姐说说，他们小时候，有没有你这么傻。他们那个时候还赶上了文丨革丨后期，形式比现在乱，都像你这样，别说生人不让进门，你连家都交给人家了，能行吗？”父亲声音不大，语气很严肃。
　　“发生什么事了？”嘉文惊讶的看着父亲。
　　“嘉琪把钥匙给了老马，让人家把家里家外看了个遍，就是这么回事。”父亲叹了一口气，目光在我们三个大孩子脸上扫视一遍。
　　“你确定是老马？”母亲卷起宝石蓝色绒衣的袖口，往腰上系着围裙。
　　“肯定是他，他的背影我不会看错，就是那个虾米腰，水蛇腰，咸水湾都难找着第二个。”父亲十分肯定地说。

　　“他有一个金牙。”嘉琪突然说。
　　“是吗？你看见了?”父亲转向嘉琪问。
　　“嗯，看见好几次呢，就在门牙旁边。”
　　“我老姑娘也不傻。”母亲不易觉察的苦笑一下，马上又严肃起来。
　　日期：2020-03-02 14:07:43
　　第五章　　迷茫中辨别方向

　　夏天的某个夜晚，闷热已退去，怕蚊子奔亮飞进屋里，晚饭后，家里没有开灯，劳累一天的父母坐在炕上唱歌，这样的场面在我们没有考入大学之前，每年都有几次，母亲的歌声悠扬悦耳。
　　她唱《敖包相会》，歌词大意是，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你为什么还不来哟嗬，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我耐心地等待哟，我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父亲与母亲对唱，一首唱过，再唱下一首，《南泥湾》，《红梅赞》。母亲唱到兴至，也会唱几句京戏。
　　我和嘉文，刘健盘腿围坐在里间的炕上，低声谈论着白天学校里的一些事情。嘉琪爱唱歌，她挤在母亲身边跟着哼唱，大成靠着父亲专心等待二重唱结束，听父亲讲故事。
　　窗下和院子某处的角落里有此起彼伏的蛐蛐鸣叫，邻居家的狗巨猫不时对远处传来的狗叫，呼应着轻吠几声，没有开灯的家，模模糊糊的暗夜，描摹着朦胧里的温馨祥和，清晰成我们心中永远的宁静港湾。

　　父亲朗诵的元曲四大家之一马志远的《夜行船》，《秋思》，也成了不能磨灭的小夜曲。百岁光阴如梦蝶，重回首往事勘嗟。今日春来，明朝谢。急罚盏夜阑灯火。名利竭，是非绝，红尘不向门前惹，绿树偏移屋角遮，青山正补墙头缺，更那堪竹篱茅舍。
　　父亲没有枉担才子的名号，他究竟会背多少唐诗，宋词，元曲，博览了多少古典现代古今名著，我无从考证。
　　家里古文观止就有三套，《三国》，《红楼梦》，《西游记》横版，竖版都不缺。《镜花缘》，《二十年目睹之怪状》等等，还有一些外国名著，《红与黑》，《战争与和平》，《童年》等等。
　　我们家最富有的感觉就是书，这些书不包括被父亲淘汰到仓房一大排书箱子里的，还有被他藏起来的《雾》，《雨》，《电》，《金瓶梅》等少年不宜的书。
　　三大名著我们早已通读数遍，就是《红楼梦》是囫囵吞枣，《三国》，《西游》则是刘健业余最多的消遣。

　　夜深人静之时，弟弟妹妹们都睡熟了，我躺在嘉文身边，正要模模糊糊睡去，父母低声的对话忽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