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未必，若是那老蔡头承受能力强大呢？”聂远征不由得反驳道：“我小时候学武的时候，师傅就教过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一个习武之人最起码的特质。”
　　“你说老蔡头练过武？”江瞳撇撇嘴，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两个游手好闲的家伙，穿着官袍，站在老菜头家的门口，一呆就是一上午，来来往往的百姓们都好奇的看着他们，间或窃窃私语，议论不停。
　　“咱俩好像个门前的镇宅神兽似的。”江瞳一闲下来，废话就不停，一旁的聂远征已经被他荼毒了一整个上午，早已经免疫，对他的话理也不理。
　　中午，就在二人等到肚子咕噜噜叫的时候，城南巷子的尽头，“铛啷啷”的响起牛铃铛的声音，江瞳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正主来了。
　　“哎呀，老蔡头，你可算回来了，两位官差大人，可是已经等了你一上午了。”邻里街坊，看见老蔡头优哉游哉的回来，急忙上前，挤眉弄眼的问道：“你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犯事？”老蔡头灰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扎在脑后，闻言，不屑一顾的说道：“贼进了我家都得哭着出去，我不出去偷别人就好了，还能犯事？”
　　来到门前，老蔡头打量着江瞳和聂远征，一咧嘴，一口大黄牙在日头的照耀下十分醒目：“呀，这男娃娃长得怪俊的，大人，找小老儿什么事啊？”
　　“老蔡头，你的事发了，跟我们往衙门走一趟吧！”
　　等了一上午，早就把自己的耐心磨干净的聂远征，二话不说，掏出枷锁就准备锁了人带走。
　　“哎哎哎！”江瞳见状，急忙拦下来：“你慌什么？我说有怀疑，又没说一定是他，到了堂上，他不认，你怎么办？准备大刑伺候啊？”
　　“没有王法！”江瞳小小的教训了一下，随后笑眯眯的看着老蔡头：“老人家，你不用紧张，我们也只是例行询问一些事情。”
　　“问吧，问吧，你们要问啥？”

　　“这整个丰武县的蔬菜瓜果，是不是都由你送的？”江瞳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咋的了？那秦府，县衙，薛府，谁不是吃的我老蔡头的菜！”一说起这个，老蔡头的眼睛顿时亮了几个度：“咋的了，官差老爷，难道您也想让老汉给您送菜不成？”
　　“不不不，那倒不用，只是有些事情要问你，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人来找过您啊？”
　　“啥人？”老蔡头一脸茫然：“你们说啥嘞，我咋一句也听不懂。”
　　江瞳看那神色，似乎不像是伪装的，一时间也有些犯愁，就在江瞳犹豫要不要把老蔡头抓回县衙的时候，身旁的聂远征，已经用长刀挑起牛车上的篷子，里面还剩些没有卖完的蔬菜，菜叶青翠，瓜果饱满，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你今日也去薛府送菜了？”
　　“薛府？哪个薛府？”老蔡头先是一怔，随后恍然大悟：“哦哦哦，薛老爷，去了去了，只是他家好像出事嘞。”老蔡头说到这里，还悄悄的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说道：“好像是死了人，老汉去送菜的时候，听人说的嘞！”

　　江瞳和聂远征交换了一个眼神，总觉得这老汉也太镇定了一些，莫非真的如聂远征所说的那样，是伪装出来的？
　　就在二人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远处，一队人马急匆匆的过来，看那架势，似乎就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江瞳眉毛一挑，眼尖的他，已经看见了为首之人衣服上的刺绣，赫然是薛府的标志，也就是说，这匆匆赶过来的人，是薛府的家丁。
　　“老蔡头？”

　　赶来的家丁，看见了江瞳，不过却理也没理，只是一只手薅起来原本坐在牛车上的老蔡头，语气不善的问道。
　　“哎哎哎，你们弄啥嘞，弄啥嘞，抓老汉干啥？”
　　岁数大的老蔡头，在身强体壮的家丁面前，就如同一个小鸡子一样，被拎了起来，顿时有些慌神的挣扎了起来。
　　“放手，本官乃是丰武县典史江瞳，你们薛府的事情我已经知晓，我也理解贵府痛失二少爷的心，但是，我已经和你们薛老爷打过招呼了，这个老蔡头，我来审！”
　　家丁斜睨了一旁的江瞳一眼，语气有些不善：“我知道你，不过，这次就是老爷让我们过来的？”
　　“薛县子？”江头那个有些惊疑不定：“不可能，昨日我明明……”

　　“那是昨日，今晨，我们薛府，有一次有人投毒，而且，正是在老蔡头送过菜蔬之后，厨娘用今天刚送来的菜做的，带走！”
　　几个家丁不由分说，一人抓着老蔡头一只胳膊，就要强行把老蔡头给带走。
　　“啥？”老蔡头，一听，顿时明白了江瞳大中午在自己家门前问东问西的缘由了，弄了半天，自己早上得知的薛府有人身死的事情，他们最终怀疑的是自己？
　　“哎哟我的娘哎！”老蔡头想明白了这里面的环节之后，顿时挣扎嚎哭起来，声音凄厉，简直闻者落泪，见者伤心：“欺负人啦，老汉没有投毒啊，你们抓错啦，跟老汉没有关系啊！”
　　“要是投毒，那么秦府还有县衙的差役们怎么都没事，此事还需要严查，薛老爷难道准备动用私刑不成？”

　　“那是我们老爷的事，江典史，您要是有空，最好也跟着一起去，想想怎么给我们老爷一个交代！”为首的家丁冷冰冰的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抓着老蔡头离去了。
　　整个巷子里，听见外面动静的不少，可是敢上前拦截的一个都没有，不少人都是扒着门框，小心翼翼的看着。
　　“江典史，我的江大人？”
　　等到人都走远之后，身后的聂远征，才抱着长刀，一脸戏谑的问道：“咱们怎么办？”

　　“一起去，我感觉自己忽略了点什么。”江瞳咬咬牙，但是薛县子在丰武县乃是地头蛇，自己一个不入流的典史小吏，还真不能让对方放在眼里，与其拿捏姿态，还不如主动过去。
　　此刻的薛府前厅，薛县子正一脸铁青的坐在上首的位置，看着被强行摁倒在地上的老蔡头，脸色阴沉不定。
　　若不是自己小心谨慎，吃饭之前，让一个小厮先试了试，恐怕自己又要一命呜呼了。
　　“老蔡头？”良久的沉默之后，主位的薛县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啊？薛老爷？”老蔡头定了定神，看到面色不善的薛县子之后，急忙解释道：“老爷，老爷，老汉我不知道啊，什么都不知道，这毒可真的不是我下的。”

　　“还不说实话，你真当老夫好糊弄不成？来人啊，用刑！”
　　一般的大门大院，家里规矩极多，因此，一些刑罚也是极多，上到嫡子族人，下到小厮丫鬟，皆有一套规矩，若是违反了家规，家里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承认错误，尤其是这错误，还用在外人的时候，那就更加不留情面了。
　　“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薛县子重重的丢下这句话，起身准备离开，动作比语气平静多了。

　　“且慢，薛县子请慢！”门外，江瞳急忙冲了进来，语气匆匆的阻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