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一九九三》
第14节

作者: 柒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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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拍了两下后,传来两声喂喂的男音。
  “那是我爸的声音!”铁牛得意的向杨飞扬了扬下巴。

  “支书的声音很浑厚,是个当干部的。”杨飞笑着,把一箱洗衣粉递下车。
  铁牛伸手接住,堆放在旁边。
  这时,广播里传来苏桐的嗓音“好消息,好消息,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嫂嫂们,大家好,我是苏桐,河湾边老苏家的女子苏桐,那个读完中专在南方省日化厂上班的苏桐……”
  “嘿,师姐的声音很好听嘛!很适合当播音员。”杨飞笑了起来。
  苏桐继续播报“经济不景气,经济不景气,厂里亏本大甩卖!降,降,降,降到最底价,减,减,减,减到最低点!”
  “大包装洗衣粉,最低价大甩卖,不卖两块五,也不卖两块整,只卖一块八,只卖一块八,还送货到村!”
  “洗衣粉,大包装,只卖一块八!一块八,不算多,去不了香港去不了新加坡,一块八,不算贵,不用回去开个家庭会。虽然不是传家宝,家家户户离不了。三包五包带完家,再买五包送亲戚。”
  “想买便宜洗衣粉的,赶紧到桃花村小学集合,赶紧到桃花村小学集合,洗衣粉数量有限,手快有,脚慢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我们只卖两个小时,我们只卖两个小时!”
  “红星牌,洗衣粉,大包装,全球最低价,不卖两块五,不卖两块整,只卖一块八!机会难得,数量不多,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来来来,大家都到小学这边来;来来来,大家都来小学这边看,这边不看终生遗憾。”
  杨飞倒吸一口凉气,大为赞叹,“师姐的声音,洋洋盈耳,像山涧之水,潺潺流动,清新爽朗!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悦耳动听!”

  铁牛只知道咧着嘴笑,看不惯杨飞的嘴脸,带着威胁道“那是我媳妇!”
  杨飞笑道“有证吗?”
  铁牛一怔“什么证。”
  “结婚证哪!”
  “没有。”
  “那不算你媳妇!”
  “……”
  和杨飞斗嘴,铁牛还差了十万个苏桐。
  广播里面,苏桐反复播放刚才的话。

  村里的广播,安装到位,声音又大,每个角落,都能清晰的听到。
  货已经卸完,杨飞守在堆积如山的洗衣粉前。
  “怎么没人来?”铁牛嘿嘿笑道,有些幸灾乐祸,“你们的洗衣粉,怕是一包也卖不掉。”
  的确没有人来,只有一只拳头大的蚊子,带着轰鸣声,从杨飞面前飞过。
  杨飞感慨山区的蚊子真大啊!
  广播还在继续。
  苏桐用普通话播一遍,又用老家方言播一遍。
  她坐在村部,看不到小学前面的情况,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既然是工作,那就做呗,动动嘴皮子,渴了喝口水,不比上班累。
  铁牛比杨飞还没有耐心,双手啪啪打着蚊子“秋天的蚊子真多!喂,没人买你的洗衣粉,收工吧!我免费帮你装上车!”
  杨飞淡淡的道“再等五分钟。”
  铁牛只想快点把杨飞这个威胁送走,闻言乐了“五分钟?你说的啊,五分钟没人来买,我就帮你装车,你麻溜的回城里去啊!别再来烦苏桐了!”
  杨飞信心十足。
  他之所以如此大胆,仅凭着兜里的二百五十块钱,就敢在施思面前夸下海口,承销厂里几千吨的洗涤产品,他是有底气的。

  九十年代初,国内的洗涤品市场,可以用硝烟四起、群雄乱斗来形容。
  在外资品牌进入我国市场以前,国内洗衣粉市场上活跃的是熊猫、一枝花等本土品牌。
  八十年代,沙市日化用一款超浓缩无泡洗衣粉,在全国刮起了活力28的旋风。
  很快,国内洗衣粉市场被“活力28”一统河山,市场占有率一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九三年时,活力28的年销量,达到了惊人的九万吨。
  国内洗衣粉品牌你争我夺之时,两匹来自国外的狼,早就在觊觎国内市场。
  早在二十世纪初,英国的利华兄弟来到sh,在黄浦江畔建立了cha肥皂有限公司,解放后改为国有,更名为sh制皂厂,第一任厂长姓江,没错,就是后来的江总。
  八六年,联合利华杀回我国市场,首推力士香皂。
  这款曾在三十年代,被女星胡蝶代言过的老产品,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就成了主流消费商品,让用惯了粗糙香皂的国人,体验到了什么是香软和滑嫩。
  两年后的八八年,另一国际巨鳄,美国的宝洁公司,开始进入我国市场,在岭南省建立了第一家工厂,主打产品,是海飞丝洗发水。
  一九九三年,联合利华瞄准我国洗衣粉市场,使用“奥妙”登陆我国,抢占市场份额。

  也是在同一年,宝洁旗下“碧浪”进入我国。
  一时间,我国的洗衣粉市场,进入了战国时期。
  正是在这种环境下,南方日化厂,一步步走向了衰败。
  杨飞的底气,来自农村市场。
  不管是活力28也好,联合利华也好,还是后来居上的宝洁也好,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放在城市里。
  洗衣粉的大战,也在一线城市展开。
  对巨头们来说,他们习惯于城市战,以为攻占了城市,就占领了市场。
  然而,在我国,农场不仅包括城市,还包括广大的农村。
  农村市场占据了百分之八十!

  杨飞手里的好牌,就是农村市场!
  前几天,他不惜旷工,送苏桐回老家,并不是头脑发热,也不是**上脑,而是前来考察农村市场。
  今天,这一吨洗衣粉,就是他的试水之战。
  桃花村的广播,还在回响苏桐清脆悦耳的广告。
  铁牛不耐烦的搬起一箱洗衣袋,嘲弄的道“喂,姓杨的,没戏了,你赶紧收拾走人吧!”
  就在这时,通往桃花村小学的三条马路上,跑来无数村民。
  “洗衣粉只卖一块八?”最先跑过来的几个大婶问道。
  “是的,只卖一块八,而且是很有名气的红星牌洗衣粉。”
  “我管你是什么牌子,只要是洗衣粉就行。”大婶乐呵呵的,掏出一块手帕,展开手帕,谨慎的拿出一叠零钞,一边数钱,一边说,“我要五袋!五袋是九元钱,对不对?”
  “大婶,你数学真好!”杨飞接过钱,递给她五袋洗衣粉。

  “那是,我好歹也读过小学三年级呢!”
  “我要三包!”
  “我要一包!”
  “我要两包!”
  “我要五包!”

  无数双手,拿着钱,伸到杨飞面前。
  为了此行,杨飞特意到银行换了一百块钱的毛票,结果完全用不上,大叔大婶哥哥姐姐们手里,有的是零钱!
  “大家别挤,人人有份,大爷,你能排一下队吗?什么?这村里你辈份最高?好吧,那优先卖给你好了。来几包?十包啊?大爷,你提得动吗?你带了孙子来帮忙啊,那太好了!”
  “大婶,你别抢啊,我知道你会给我钱,我怕乱了套,记不住这许多。”
  “铁牛,你别傻站着流哈喇子啊,你举着那箱洗衣粉,是想干嘛?给自家留着的吗?快帮忙做事,是不是要叫苏桐来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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