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1-11 10:36:44
“指导员慢走,指导员慢走。”
指导员已经走远,教授还在失魂落魄地重复恭送的话。
送走了指导员,教授两眼发直,靠着门框慢慢地滑了下去,蹲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脑门,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问。
“一下子少了三百个鸡蛋,我怎么向队长交账?”
“就说是殷士洞拿的。”
“他不会承认的,他不会承认的,殷士洞把我害惨了。”
教授涕泪交流。
“哪有这样的道理,拿了鸡蛋不认账,他还要不要脸?”我不服气地说。
“你知道殷士洞以前是什么人?”
“什么人?”
“他是特务出身,从来就没有脸。”教授很绝望。
“特务?”我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天爷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教授坐在那里不断祈祷。
日期:2010-11-11 10:38:33
老天爷没有救教授,少掉的鸡蛋果然被管生产的队长查出来了。
殷士洞也没有承认,他说教授的账是编造的,并且他还揭发了教授一条新的罪状:与某某犯人搞同性恋。
这一爆炸性新闻,不胫而走,在基建队闹得沸沸扬扬。当天晚上老殷布置好了会场,大张旗鼓地批斗教授。如五雷轰顶,同性恋的丑闻一下子把教授击倒在地,他大呼冤枉。但是一个外号叫狗屌的青年人招认,教授曾经在鸡房鸡奸了他。
小人咬一口,入木三分,跳到黄河洗不清,教授当场昏倒在批斗会上。
对坏人的斗争决不能手软,殷士洞在教授胸前挂了一块牌子,上书:鸡奸犯。
根据指导员的指示,每天早中晚开饭,教授必须挂着“鸡奸犯”的牌子站在食堂门口示众。
一个堂堂的教授如何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第二天晚上准备进一步批斗教授时,打谷场上传来消息,教授吊死在鸡房。
指导员宣称:拒绝批判,畏罪自杀,遗臭万年!
教授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没有通知亲人来收尸,用芦苇席一裹,埋进了乱坟岗。
日期:2010-11-11 11:09:34
不知谁多嘴,把我祭奠教授的事告诉了殷士洞。
有人为我担心,下一个批斗的对象可能就是我。
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干亏心事,半夜打门心不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传言终于被证实,殷士洞拉拢一些人着手准备我的批斗材料,说我已经加入某某人组织的反革命集团。
我去找刁干事说明情况。刁干事说,他是什么东西?死有余辜的特务分子,你别理他。
但是一个月后我被调离了基建队,押往三分场四中队。
离开了殷士洞,我如释重负,再也不会受他陷害。
几年后,我被派往长江边抽水抗旱,突然遇到原在基建队改造的一位老乡,他也是来参加抗旱的。闲聊中谈到殷士洞,我说:“他还在基建队吗?”
“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日期:2010-11-11 11:49:10
“淹死的。前年夏天他下河洗澡,不知道是脚肚子抽筋,还是被水鬼拖住了,他往深水里陷。当时河边站了几个人,看着他慢慢地沉了下去,也没有人下去救他。他拼命挣扎,狂呼救命,谁也不理他,那个曾经被他利用的狗屌还站在岸上拍手叫好。最后只见他的两只手在水面上乱划,却没能挡住灭顶之灾。直到第二天他的尸体才被捞上来,两只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我们家乡有支歌,“恶人休把善人欺,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善恶到头终有报,只看来早与来迟。”
天理昭彰,来的也许迟,但终有到头之日。
日期:2010-11-11 12:01:23
我从场部基建队调到三分场四中队,一开始并不是开抽水机,而是务农。栽秧、种菜、放鸭、割稻,什么活都要干。
我虽然生在农村,也干过农活,但长大后就在外地求学,栽秧这个农活没干过。父母也不让我干,担心我栽的秧不发棵。
在农场生产队,会栽秧的当然要栽,不会栽的也要栽,不然几百亩田地何日才能栽插完毕?种庄稼不能误农时,这是一个起码的常识。队里虽然有几部插秧机,队长不相信那种还不完善的机械,生怕影响进度和质量。
栽就栽吧,反正想办法把秧苗按下去就是了。
没想到栽秧还真不容易。首先分秧就是个麻烦事,别人不费劲就能如数掭出,而且又快又好。我睁着眼睛数,一下子还扯不开。不是秧的根数多了,就是少了。要么一大把,薅韭菜似的;要么几根瘌痢毛,少得可怜。粗的粗,细的细,难看死了。
栽插也不得法,不是用大拇指按下去,就是用拳头往土里捣。栽过的地方留下一个狗脚爪,秧苗东倒西歪,一个个像醉汉。
何谓“狗脚爪”?
拿秧的手五个手指同时落泥,在泥巴上留下的痕迹酷似狗脚印,这种栽秧方法就叫“狗脚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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